卖到女真人的青楼里去。”
“燕小乙!你——”李固被浪子燕青一句话击中了要害,顿时张口结舌起来。但他也并非寻常人,能屈能伸惯了,当下冲着浪子燕青唱了一个大诺道:“小乙哥,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上,你就好好照顾一下含烟吧!她生来体弱,却又心高气傲,最是受不得气,挨不得饿,你千万莫要与她一般见识,好歹劝她把晚饭吃了,要不我怕她的身子骨会顶不到明日正午的!”
“李都管,燕某以为你的良心早就被狗给叼走了,没想到在你的内心深处,还存有这么一丝良知。”浪子燕青正色道:“再怎么说,贾含烟也做过燕某的五年主母,我是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的。况且,她若是饿下病来,燕某拿什么筹码来与你交换?”
“那就多谢小乙哥了!”李固又对着燕青深深施了一礼。
“告辞!李都管,莫要忘了,明日正午,城隍庙!”话音声中,浪子燕青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望着浪子燕青的背影,李固又喃喃自语起来:“含烟,你再坚持最后一晚,到了明日正午,我一定要把你救回来!”
李固端坐在房里,又吃了几杯茶,还是没有一丝睡意,不由得就想到司狱司里看一看玉麒麟卢俊义的情况如何。因为卢俊义若是今晚出了什么闪失,那他就欲哭无泪了。李固唤了李一、李二,主仆三个骑了快马,直奔司狱司而来。
这时,天已过二更,北京城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除了偶尔有几个更夫路过之外,并无行人。李固三骑马驰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司狱司门前。
司狱司对李固来说并不陌生,但是深夜前来他还是头一次。打眼望去,只见整个司狱司都笼罩在一种阴森森的气氛之中,黑色的大门紧紧关着,只有门口的两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曳。
“李都管,小人去叫门。”李一飞身下马,来到门前大声叫了起来:“开门!快开门!”司狱司虽然是禁地,但是对于李固来说,与别处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李一叫门的气势的确是非同凡响。
“谁呀?半夜三更,鬼叫什么?还让人睡不?”一个牢子骂骂咧咧地把门打开了一道缝,见了李一,却是认得是李都管身边的亲信,急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谄媚道:“原来是李老爷,这么晚了,到老李来有何贵干呀?”
李一还是那般的老样子,冷声说道:“我们李都管要见卢俊义,还不赶快闪开了?”
“李都管好,小人跟您见礼了!”那个牢子挤出门来,给李固唱了一个大诺,却是面有难色道:“李都管,我们的头儿蔡院长有话下来,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见卢俊义卢员外!”
“怎么?连李某也包括在内吗?”李固的脸色沉了下来。
“李都管,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让小人作难?您若是真的要见卢员外,不如就到蔡院长的家中走一趟吧,反正他住的也不是太远,一盏茶的工夫就能跑个来回。”这个牢子倒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这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让李固想发火都没地方发去。
这事情真是蹊跷!昨日他还能随便将卢俊义提出司狱司,今夜里却连见也见不上了,这样的落差着实是太大了!李固定了定心神,寻思了良久,忽地笑了起来:“司狱司吗,非常之地,本来就不是谁想进去就进去的地儿,纵然是我们燕子楼也不能够例外,李某这就去寻蔡院长去。”李固说着,往那个牢子的袖里塞了一大锭银子,压低声音道:“卢员外那里若是有什么反常,就劳烦你到翠云楼说一声,也好让李某有个准备。”那个牢子喜出望外,慌不迭的拜谢了。
李固带着李一、李二离开了司狱司,往铁臂膊蔡福的家中而去。因为蔡福的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又小又窄,三人索性牵马步行。
在路上走着走着,李二突然恨声道:“李都管,我们在北京城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呀?以小人的意思,刚刚我们应该杀进大牢,抢了卢俊义便走,看那个劳什子蔡院长能奈我等若何?纵是闹到中书相公那里,我们也不惧他!如今却这么死乞白赖的求到那厮的门上去,小人的心里着实替李都管憋气!”
“二弟之言差矣!”李一摇头道:“方才你别看司狱司一副深夜不设防的样子,可是大门之中却是杀气凛冽,仅仅凭我等三人是闯不进去的。”
“有这等事?”李二暗暗吃了一惊。
“李一所言非虚也!”李固破天荒的皱起了眉头。司狱司如此戒备森严,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三个人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铁臂膊蔡福的门前,却见院内好像有光亮透出。
“这么晚了,蔡福怎么还没有睡?”李固心中狐疑,唤住了想要上前叫门的李一,亲自前去叩门。他到了门前,刚刚把手举起来,门却出人意料的开了。一个人衣冠齐整的站在门前,冲着李固拱了拱手道:“李都管终于来了,小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固借着灯光一看,只见此人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一双手极是长大,正是两院押狱兼充行刽子手铁臂膊蔡福。李固也抱拳道:“深夜前来叨扰,李某之罪也!”
“李都管说哪里话来?请李都管到屋内叙话!”铁臂膊蔡福将李固引到房中坐下,方才长叹一声道:“李都管定是在司狱司吃了闭门羹,这才来小人这里兴师问罪的吧?”
“李某怎敢兴师问罪?只是来问个明白而已。”李固知道事情再急也不在一时,索性接过蔡府下人端上来的茶杯,细细品味起来。
铁臂膊蔡福涩声道:“非是小人要故意为难李都管,而是小人乃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也!”
“奉命行事?敢问蔡院长是奉哪个之命?是大名府的王太守?还是留守司的中书相公?”铁臂膊蔡福此举是奉命行事倒在李固的意料之中,要不仅仅凭他一个小小的两院押狱是说到天边也不敢得罪燕子楼的。可是到底是奉谁之命呢?李固却是想不出来。毕竟,无论是州衙的王太守还是留守司的梁中书,都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铁臂膊蔡福迟疑了一阵儿,方才缓声道:“这是你们燕子楼高虞候下的命令!”
第三卷 燕子楼 第五十八章 蔡家二兄弟
更新时间:2012-12-17
“高虞候?”李固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从中作梗之人会是他的顶头上司燕子楼主高山。那么高山这样做意欲何为呢?难道是他不想让自己用卢俊义来换贾含烟?应该有这个可能,否则的话,高山也用不着将卢俊义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李固骇出了一身的冷汗,给蔡福撇下了二十两金子,急匆匆告辞而去。此时天已交四更,距离浪子燕青所说的正午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务必要赶在正午之前说服高山,只有那样,才能换回让他魂牵梦绕的心上人贾含烟。
可是,生来固执的高山是那么容易说服的吗?纵然是李固已经追随高山多年,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没有一丁点儿把握。毕竟,只有他李某人拿贾含烟当作手心里的宝,而对于向来公私分明的高山来说,贾含烟着实是无关痛痒。
“蔡院长,难得你这般识趣,索某将来一定在中书相公面前抬举于你!”李固前脚刚走,从铁臂膊蔡福的左边里屋后脚就走出来一人,身材七尺上下长短,面圆耳大,唇阔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子,端得是威风凛凛,却是北京留守司的管军提辖使急先锋索超。
原来这般圈套,都是托塔天王晁盖和金毛犬段景柱的计策。目的就是利用贾含烟这样一个对于高山是草对于李固是宝的女人,来离间高山与李固的关系,最好让他们来一个窝里斗,那样水泊梁山便能够坐收渔翁之利。当然,急先锋索超来找铁臂膊蔡福时,打得却是北京留守梁世杰的旗号,反正蔡福位卑职微,并没有胆量敢到梁世杰那里问个明白。
“多谢索提辖抬爱,小人自当效犬马之劳!”铁臂膊蔡福自是千恩万谢,躬身送走了急先锋索超。
铁臂膊蔡福回到房中,刚刚坐定,从右边屋子里又转出来一人,长的是眉浓眼大,穿一袭皂衫,左耳吊着一个灿烂的金环,右边鬓旁斜插着一枝花,正是蔡福的嫡亲兄弟小押狱一枝花蔡庆。蔡庆上前来唱了一个诺,说道:“如今留守司与燕子楼明合暗斗,哥哥以为哪个会占了上风?”
铁臂膊蔡福微微一笑道:“自古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禁军燕子楼虽说实力极大,但中书相公又何曾是省油的灯?而我等兄弟的根扎在北京城,自然不能为了替燕子楼做事,到头来落了个有家难归的结局。更何况,李固这厮在卢员外这件事上做得过分了点儿,北京城有名恁地的一个玉麒麟卢俊义,却被他害到了这般悲惨的境地,占了卢员外的万贯家私不说,又谋了人家的老婆,闹得是天怒人怨,你我兄弟虽说向来有收钱办事的习惯,但是对于李固此等恩将仇报的小人,我等纵是收了他的金子,也要在他脚底下使绊子,不让这厮多摔几个跟头,他岂不会欺我大名府无人?”
“哥哥说的是!李固这厮着实嚣张,就当给他一些苦头吃!”一枝花蔡庆喜上眉梢道:“小弟本来还以为哥哥钻到了钱眼里呢?谁知哥哥心中自有做人的底线?”
铁臂膊蔡福一字一句道:“兄弟,难道你忘了留守司正厅戒石上,刻着的那八个大字吗?”
“小弟岂敢有忘?”一枝花蔡庆朗声道:“‘下民易虐,上苍难欺’!不管上官如何贪赃枉法,但你我兄弟从来都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当然,有些人那些个不收白不收的银子例外!”
“可惜的是,能做到这八个字的不是厅上高坐的道貌岸然者,而恰恰是这些人口中的贼寇!”铁臂膊蔡福长叹一声道:“这对于大宋朝廷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一枝花蔡庆惊讶一声,说道“哥哥莫非说的是晁盖晁天王?”
“对兄弟不离不弃,对百姓从不马蚤扰,当今天下,除了托塔天王晁盖之外,还有这样异于常人的贼寇吗?”铁臂膊蔡福一提起托塔天王晁盖,真是赞不绝口。
“哥哥所言极是!自从在飞虎峪一识晁天王的绝世风采之后,小弟着实是情难自已,若不是怕连累了父母亲朋,小弟情愿投了水泊梁山,跟随晁天王干一番大事,也省得在这乌烟瘴气的司狱司中,看那些个贪官污吏肆意妄为!”一枝花蔡庆到底是少年心性,血气方刚,听他兄长这么一提,便大声嚷嚷起来。
“兄弟,你就不能小声点儿?若是惊醒了二老,看你如何去说?”铁臂膊蔡福呵斥了蔡庆一声,却是点头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无论是江南方腊,还是河北田虎,或者是淮西王庆,与晁天王一比,差别何以里计?但是,去水泊梁山入伙之事,你我兄弟心中想想就行了,千万莫要再提,免得惹来祸事!”
“小弟省得了!”一枝花蔡庆虽然心中不爽,但还是应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窗外有人轻声喝道:“好一对大胆的蔡家兄弟,尔等吃着朝廷的俸禄,却对梁山贼寇心存好感,该当何罪?”
铁臂膊蔡福与一枝花蔡庆心中一惊,各自拔刀在手,兄弟二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互相使了个眼色,铁臂膊蔡福扑向窗口,一枝花蔡庆则是破门而出。两人到了院子中一看,却只见夜风微拂,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哥哥,此人如果是燕子楼的人,你我倒也不惧,到时只来个矢口否认就行了。可是,来人如果是留守司梁中书的人,你我兄弟可就惨了!”一枝花蔡庆感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张脸也变得苍白起来。
铁臂膊蔡福长叹一声道:“为防万一,你我还是连夜准备一下,只等城门一开,就把父母双亲和你嫂嫂等人送出城去,到亲戚家躲避一时,看看风声大小,再做道理。”
“暂时只能是这般了。”一枝花蔡庆答应了一声。兄弟二人提刀进了屋子,却见到屋内有一人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一手举着茶杯,一口接着一口的品着桌子上的香茶。见了蔡家兄弟,那人并不惊慌,反而埋怨道:“你们兄弟枉自收了那么多的黑钱,却不懂得享受,这般粗制的茶叶你们也吃得下?”
铁臂膊蔡福定睛一看,只见那人长得是身材矮小,獐头鼠目,嘴边还留着几根老鼠胡子,虽说是有些面熟,却是并不记得在那里见过。他扭头看了看一枝花蔡庆,蔡庆也是轻轻摇了摇头。
“兄弟,且把刀收了,免得让这位朋友笑话你我兄弟小家子气!”铁臂膊蔡福与一枝花蔡庆都把刀收了。因为他们心里清楚,来人既然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房里,那么人家想走也不是他们兄弟能够拦得住的。
“蔡某兄弟本是粗人,自然吃些粗制的茶叶,让贵客见笑了!”铁臂膊蔡福拱手道:“只是不知贵客高姓大名?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那人不慌不忙,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之后,方才微微笑道:“在下姓白,名胜,江湖人称白日鼠是也!”
“原来是梁山好汉白日鼠白胜,蔡某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也!”铁臂膊蔡福暗自寻思大:“难怪看他眼熟,原来是当年看多了海捕公文上的画像。此人这副尊容原本是非常难忘的,只是这几年,生辰纲之事再也没有人提起,我才一是记不起而已。”
白日鼠白胜倒也是并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在下已经来了多时,听贤昆仲对卢员外蒙冤之事甚为同情,这才现身一见,希望二位能助我将卢员外救出司狱司大牢。”
“这个——”铁臂膊蔡福与一枝花蔡庆面面相觑,皆是面有难色。
白日鼠白胜哈哈大笑道:“如今卢员外已经算是移交到了燕子楼的手中,纵是他被人救走,也是燕子楼的疏忽,与你们兄弟并无干系呀!”
铁臂膊蔡福一听,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当下朗声道:“白英雄,如同你所说,卢员外已经移交到了燕子楼,我们兄弟纵然是想帮忙,只怕也是无从帮起呀!”
“在下既然寻到了贤昆仲家里,就证明你们兄弟还是能帮得上忙的!”白日鼠白胜笑了:“况且,在下让贤昆仲所做之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并不会连累到你们。”
“既然如此,就请白英雄明言。”铁臂膊蔡福再也推脱不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白日鼠白胜低声道:“司狱司大牢就在州桥附近,想必有地下排水道直通州河,在下想要的,就是一张地下排水道的简易图纸。”
“这——”铁臂膊蔡福还在犹豫,那边一枝花蔡庆已经脱口而出:“的确是举手之劳而已,明日午时,白英雄自来这里取图纸便是。”
“贤昆仲果然都是明理之人,在下替晁盖哥哥多谢二位了!白某多多打扰,就此告辞!”白日鼠白胜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第三卷 燕子楼 第五十九章 羡慕嫉妒恨
更新时间:2012-12-17
眼望着白日鼠白胜从容离去,铁臂膊蔡福摇了摇头道:“都说托塔天王晁盖出手阔绰,谁知却是百闻不如一见。要知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没有金银安家不说,你我兄弟还要冒着风险去上下打点,晁天王难道让我等兄弟自掏腰包不成?罢罢罢,只要能救出卢员外这个快要屈死之人,蔡某就是贴上个百两银子也不算什么!”
“哥哥,此言差矣!”一枝花蔡庆也晃起了脑袋,道:“晁天王若是那般小器之人,怎么能统领偌大的水泊梁山?说不定是这个贼眉鼠眼的白日鼠白胜私下吞了银子呢?”蔡庆说着,一屁股坐到了白日鼠白胜方才所坐的椅子上。忽然,他的脚尖踢到了一个包袱,他急忙提到桌子上,打开一看,却是五百两黄澄澄的蒜条金。
蔡家二兄弟相视一眼,皆是满面羞愧,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大概就是此时此刻的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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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四更天,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金毛犬段景住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卢府的西跨院。西跨院说大不大,说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