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三郎石秀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笑道:“在下所言,十有九中也!”
“小哥,少贫嘴了,还不快去请你家大官人,我家姑娘正在房里候着呢?”梅香伸出欺雪赛霜的一根食指,轻轻捅了拼命三郎石秀一下。石秀只觉得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当初潘巧云勾引他的感觉完全不同,怪怪的,痒痒的,还夹杂着一丝甜甜的感觉。
“小哥,你作甚愣神?”梅香不明就里地问道。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石秀回过神来,一张俊脸也泛红了,急忙转身而去,去隔壁的茶坊请晁盖了。
当托塔天王晁盖再次走进李师师的闺房时,心中的感触比之第一次来时更是别有一番滋味。那李师师正面对正窗外想心事,听到门响,急忙轻移莲步,迎了出来。晁盖抬眼望去,只见一年多没见,李师师却是越发艳丽了,面似海棠盛开,腰如风中杨柳,想来纵是那月中嫦娥也不过如此。
李师师见了晁盖,不仅喜上眉梢道:“一别经年,黄大官人风采依旧,可师师却已经老了。”
“师师姑娘说哪里话来?风采依旧的也许是在下,而姿容犹胜往日的乃是师师姑娘也!”托塔天王晁盖此行有求于人,所以不得不在嘴上抹点儿油,更何况,李师师确实当得起任何的称赞。
“黄大官人路远风霜,奴家当尽地主之谊,且小酌数杯。”李师师心中高兴,便唤梅香备了酒菜。托塔天王晁盖推辞不过,只得应了。
自当初与晁盖一见之后,晁盖的仗义和博学已经在李师师心里留下了烙印,不想却被花惜玉搅了局。此番再次相会,李师师如何不动心?数杯酒下肚之后,李师师的一张脸更是灿如云霞,便借着酒劲来撩拨晁盖。
美人如玉,投怀送抱,如果说晁盖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此来身负要事,在事情没办成之前,哪里敢随意贪欢?只是在一旁装傻。
李师师久经风月之人,自是百伶百俐,觉察出了晁盖的心不在焉,便问道:“黄大官人莫非心中有事?说来让奴家听听如何?也许奴家还能帮得上忙。”
“姑娘慧眼,果然一猜即中,在下确实有事要麻烦姑娘。”托塔天王晁盖正不知如何开口,见李师师自己提起,自是喜出望外。他寻思片刻,便缓声道:“不瞒姑娘,在下想求当今圣上为我快活林手书‘天下第一楼’五个大字,以壮声势,因为赵官家的瘦金体乃当世一绝,让在下甚为仰慕。”
“这个——”李师师大感意外道:“黄大官人,不是奴家不帮这个忙,只是此事于理不合。您如果题别的字倒还罢了,这‘天下第一楼’吗,好像对翠云楼不公平。”
“公平?若是翠云楼对我快活林公平,那在下也不用求到姑娘们上来了。”晁盖笑了:“那翠云楼也不知是借了谁的势,他们勾结官府,利用栽赃嫁祸等手段已经封了我快活林五家店铺,在下若是再不反击,只怕快活林就要被翠云楼蚕食殆尽了。”
“有这等事?”李师师柳眉倒竖,拍案而起道:“既如此,那奴家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人都说师师姑娘乃是风尘侠女,常有里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举,果不其然也!”晁盖大喜,急忙上前拜谢。
“黄大官人不必多礼,先让奴家想想,如何来说动圣上?”李师师镇定下来,蹙起娥眉苦思冥想起来。
托塔天王晁盖道:“说动赵官家之事,在下早有准备,只要师师姑娘将此礼物奉上,今上必然爱不释手。”晁盖说着,将《新贵妃醉酒图》拿了出来,并当场做了示范。
李师师大喜道:“有了此等宝贝,大事成也!”
就在这时,只见梅香匆匆而入,说道:“好叫姑娘得知,官家已经到了后面。”
第三卷 燕子楼 第十四章 帝从地道来
更新时间:2012-11-03
窗外月色朦胧,屋内灯火通明。东京殿帅府燕子楼内,高山正在灯下观看各地密探送来的情报,当他看到燕七李固频频传来的捷报时,棱角分明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喃喃道:“好一个燕七,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非同凡响,不枉高某将关系重大的翠云楼托付给他!”
就在这时,只听窗外有人轻声道:“启禀楼主,过街老鼠张三求见。”
“过街老鼠张三?”高山咀嚼着这个名字,暗忖道:“当初我能捉到林娘子,全仗了此人之力。这厮虽说武艺稀松平常,但麾下泼皮众多,消息向来灵通,此番深夜前来,一定是有紧要之事。”
高山一念至此,便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属下遵命!”窗外之人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不多时,过街老鼠张三急匆匆走了进来,冲着高山深施一礼道;“小人张三,见过高虞候。”
“张三兄弟不必多礼,不知这个时候要见高某所为何事?莫非又是手头紧了不成?”高山满面笑容地请张三坐下,唤了一声:“来人,拿两百两银子给张三兄弟当小钱使。”
不多时,早有人托了一盘的大银送到了张三的面前。张三知道高山不喜欢做作之人,况且他本就为此而来,当下也不推辞,大大方方把银子收了起来,先道了声谢,方才说道:“高虞候,小人深夜前来叨扰,实则是一个时辰前在马行街碰上了一人,乃是水泊梁山贼首托塔天王晁盖。”
“托塔天王晁盖!他还有胆子到东京汴梁来?”高山心中大吃一惊,但脸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张三兄弟,你莫不是看花了眼么?晁盖那厮前时侥幸逃脱了性命,怎么会来东京自投罗网?”
过街老鼠张三信誓旦旦道:“高虞候,小人曾经与晁盖相聚数日,断然不会认错人的!”
“张三兄弟,你既然断定就是托塔天王晁盖,就应该跟上他,查出他的落脚之处后,再来禀报,岂不是大功一件?”高山轻声道:“如今你只顾着邀功,却知偌大的东京汴梁城,让高某到哪里找晁盖去?”
“高虞候,小人如果不知晁盖那厮的去处,如何敢来殿帅府邀功领赏?”过街老鼠张三微微一笑道:“当初晁盖来东京时,曾经让我领他去烟月大街幽会上厅行首李师师,以小人看来,他对那个李师师用情颇深,此番冒险再来东京,定是去那烟月大街寻师师姑娘了。”
“马行街与烟月大街只隔着一条御街,晁盖确实有可能去了烟月大街。”高山眉头一挑,唤了一声:“燕四、燕五、燕六、燕八、燕九何在?”
“属下们在此,不知楼主有何吩咐?”不知何时,窗外突然聚集了五条汉子,一齐躬身道。
高山朗声道:“燕四,你等五人带上百余名楼内高手,皆是便装打扮,随张三兄弟到烟月大街李师师家门前候着,只等晁盖那厮出来,便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属下遵命!”燕四答应一声,唤了过街老鼠张三一声,刚要走,又被高山唤住:“圣上今晚有可能歇在李师师家里,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若是惊了圣驾,只怕我们整个燕子楼也吃罪不起!”
“楼主放心,属下自有分寸。”燕四回了一声,带着诸位兄弟以及过街老鼠张三急匆匆而去。
燕四等人前脚刚走,高山后脚就去了高俅的书房,请下了一支将令,让步军校尉牛邦喜、殿帅府都统制党世英、党世杰兄弟、燕三四人各率领五百军马,守住四门,以防万一。
高俅见高山运筹帷幄,调度有方,也是不住的点头。忽然,高俅脸色一变,失声道:“山儿,你说晁盖那厮若是在李师师家中碰见了圣上,又当如何?”
“难道晁盖这厮幽会李师师只是借口,刺王杀驾才是他此番前来东京汴梁的真正目的?”饶是高山一向稳重如山,此时也不由冷汗直流。
“杀了当今圣上对水泊梁山没有任何好处,晁盖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怕只怕他拿了圣上做人质,然后再与我们讨价还价。”这种关键时候,还是老辣的高俅能沉得住气,他稍一沉吟,便道:“山儿,你不妨便装打扮,到李师师家中一探究竟。若是真的碰上了晁盖那厮,就不妨悄悄出手将其拿了,为我的洁儿报仇雪恨。”
“叔父大人,托塔天王晁盖的武功,只怕不在小侄之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生擒活捉,小侄做不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高山已经恢复了平静:“若是打斗起来,惊了圣驾又当如何?”
高俅猛一咬牙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以拿下晁盖为最终目的。至于圣上那里,自有为叔替你担当!”
“既然叔父大人已有抉择,那事不宜迟,小侄这就动身了!”高山向高俅深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望着高山的背影,高俅喃喃道:“希望山儿此去还来得及!但是,万一他晚去了一步,圣上落入晁盖之手又当如何?”高俅暗忖道:“看来老夫得马上往宫中走一趟了,问一问洁儿的意见?他经过这一年多来的磨练,处事之老辣尚在山儿之上。况且,他如今与太子殿下打得火热,万一圣上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高家也能早作准备。”
高俅主意打定,立即唤从人备马,向皇宫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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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更时分,头顶着朦胧月色,李师师轻移莲步,到后门地道口迎接圣驾。她深深懂得“淡极花更艳”的道理,知道赵官家已经看惯了浓妆艳抹,来她这里就是要找寻和宫中不一样的感觉。所以,她见赵官家之时从来都是素面朝天。
赵佶今夜还是扮作一个白衣秀士,只带着两个侍卫,他一出地道口,便见李师师已经拜倒在地,急忙上前搀起,两人依偎着来到阁子里坐定。赵佶教侍卫在门外候着,让关闭了门户,完全一副盘肠大战的前兆。看来,这个赵佶的安全保卫工作做的不怎么样,如果有人提前潜伏在李师师的床下,伺机行刺的话,那么太子赵恒就要提前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了。
房间里早已重新备好酒席,李师师就与赵佶双双入座。说是双双入座,其实两人只是坐了一张椅子,因为李师师就坐在赵佶的腿上,先将各式的菜肴噙在嘴里,然后嘴对嘴的喂给赵佶。至于喝酒,当然是香艳至极的交杯酒了。
纵然赵佶与李师师已经相交数载,但如此新鲜的玩法还是第一次,不由让赵佶倍感刺激。但赵佶身为天子,倒也不是傻子,笑着说了声:“师师,有什么事要朕办,就直说吧,你我如此关系,你还顾忌什么?”
李师师嘤咛一声,娇笑道:“圣上这是说妾身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了!”
“好一句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赵佶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你不盗了朕的心,朕能撇下后宫那么多嫔妃,偷偷摸摸来你这里吗?而朕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那个‘j’字吗?”
“陛下,你真坏!”李师师竖起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捣了一下赵佶的额头。
“有道是,天子不坏,师师不爱吗?”赵佶望着灯光下的李师师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不由酥了半边身子,一把抱起李师师,疾行两步,将她放上了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于是,那床上铺着的落花流水紫锦褥便再次见证了当天子是如何的龙精虎猛。
云收雨住之后,李师师见赵佶心情不错,便说道:“陛下,妾身近日得了一件稀世珍宝,名唤《新贵妃醉酒图》,愿献给陛下。”
“噢?有这等事?快快拿来我看!”赵佶一听“贵妃醉酒”几个字,便自醉了半边身子,因为杨玉环一直是赵佶的梦中情人。
李师师也不穿衣服,起来拿了晁盖送来的画,在桌子上摊开了。赵佶也是一丝不挂的凑了过来。他仔细端详了一阵儿,摇头道:“此画虽说画的不错,但称不上是绝世之作,莫说那些画待诏了,就是朕画的贵妃醉酒也强过此画甚多也!”
“那是自然,陛下书、诗、画三绝,堪比前朝的东坡学士,寻常人只能望你项背也!”李师师却是不慌不忙,先捧了赵佶一句。
赵佶果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望朕的项背?师师,你说的是穿衣服的还是不穿衣服的?若是穿衣服的项背,那么侍候朕的那两个小黄门看得最多了,若是不穿衣服的项背,朕也不知道,搞不清楚,弄不明白,到底是你望的次数多,还是宫里的慕容贵妃看的次数多?”
赵佶这突如其来的幽默逗得李师师花容乱颤,咯咯笑个不停,好大一阵儿方才静了下来,摇头道:“妾身自以为非常了解陛下,但是与陛下接触越多,却是发觉陛下身上的新鲜东西层出不穷,能与这样没有架子的陛下相伴,师师何其之幸也!”
第三卷 燕子楼 第十五章 梅开二度春
更新时间:2012-11-04
“师师,你说的真好!”赵佶将李师师拥在怀里,也是感触良多,过了良久,方才道:“师师,你在朕的眼里,何尝不是日日常新?能有你这样红颜知己陪在朕身边,未尝不是朕的幸运啊!朕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把你招进宫中做个妃子,而你却总是推辞。”
“在宫中做妃子有什么好?我这般真性情的人做不来那种勾心斗角、左右逢源、欺上瞒下的勾当,哪里有这里来的自由自在?”李师师莞尔一笑道:“宫中若是真的好,陛下也不会隔三岔五便跑出宫来了。”当然,李师师还有一句心里话没敢往外说,那就是她如果真的进了宫,做了妃子,只怕赵佶会像冷落其他妃子一样冷落她的。李师师在烟花之地长大,自然知道喜新厌旧是大多数男人的天性。
“好了好了,朕说不过你,入宫这件事朕今后再也不提了。”赵佶话锋一转道:“师师,虽说以朕看来,这幅《新贵妃醉酒图》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但即使经你这双手送出,就一下子变得弥足珍贵了。”
李师师有心要激起赵佶的好奇心,虽然对赵佶的奉承话照单全收,但还是云里雾里的说道:“以陛下在书画上面的造诣,会看不出画中的秘密吗?莫非陛下又在开妾身的玩笑了?”
“朕这一次是认真的。”赵佶摇头道:“师师,你说这幅《新贵妃醉酒图》到底新在何处呢?朕细细观摩了这么久,为何还是没有发现它的新鲜之处呢?”
“陛下,画中的杨贵妃酒瘾犯了,你若是给她倒上一杯酒,便会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了。”李师师笑着把酒壶和酒杯端到了赵佶的面前。
“有这等事?师师,你不会是以其之道还治彼身吧?”赵佶虽然不相信李师师所说,但看李师师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是也有三分相信了。他暗暗忖道:“不管师师所言是真是假,朕先试上一试再做道理。”
赵佶从李师师手中接过酒具来,亲手斟满了一杯酒,端到画中人杨贵妃的面前,说道:“常闻贵妃豪饮,朕钦佩有加,若是能与贵妃同醉,何其美妙也!朕若是唐明皇,纵然一死也不会让你在马嵬坡前梦断红颜!来来来,贵妃娘娘,朕敬你一杯!”
赵佶说着,把一杯酒洒向了半空。说来也奇怪,就在这时,画中人杨贵妃的脸突然红了。李师师岂能放过这样的良机,失声叫道:“陛下,您看看,贵妃娘娘的脸真的红了。”
赵佶定睛一看,果然如此,不禁诧异道:“贵妃娘娘,你的脸怎么红了?”
可惜这里的画中人杨贵妃不会走下画来,回答赵佶的问题,更不会像杨子荣在威虎山上字正腔圆的说什么“容光焕发”,杨贵妃还是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
李师师在一旁道:“陛下,你说贵妃娘娘的脸怎么红了,当然是喝酒喝的了,要不怎么会叫‘新贵妃醉酒’呢?”
“好一个‘新贵妃醉酒’!朕喜欢!”赵佶如梦方醒,自是大喜过望。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画中人杨贵妃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贵妃娘娘,你的脸怎么又白了?”这一刻,赵佶仿佛是威虎山上的滦平转世,可惜的是,并没有人在此时此刻对上那么一句经典的台词“防冷涂的蜡”。若是晁盖身逢其会,说不定会下意识的对出来的。因为这几句台词简直是太深入人心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