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头市的庄丁们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纷纷乱作一团。史文恭大怒,连着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庄丁,大声喝道:“只是火炮而已,大伙稍安勿躁,凡擅离职守、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众庄丁迫于史文恭的威势,渐渐安静下来。但这种安静只是表面的,那连珠一般的炮声无时无刻不在摧毁着他们内心的斗志。
史文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喘上来,只见粮仓方向一股熊熊大火冲天而起,他不禁脸色一变。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庄丁大头目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跪下道:“启禀――都教师,大事――不好,梁山――草寇――打了――地洞――进来,放火――烧了――粮――仓!
史文恭这时才明白梁山军马卷起灰尘的真实用意,原来是掩护工兵打地洞,他拔出剑来,想杀了这个大头目,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还见入鞘,对身边的曾涂道:“此地已不可留,马上下令突围,去和大刀关胜他们会合!”
曾涂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史文恭招呼左右牵来了那匹照夜玉狮子马,手提着方天画戟,高声叫道:“大家不要慌,随史某突围便是!”
史文恭带着一帮庄丁刚出了寨门,就见有人拦住了去路,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将骑着一匹白马,张弓搭箭,娇喝道:“水泊梁山小李广花荣在此,史文恭纳命来!”话音声中,一支雕翎箭带着劲风射向史文恭的面门。几乎是同时,花荣背后的五百名神臂营将士也纷纷张弓搭箭,只听“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箭如雨点儿般飞了过来。曾头市的庄丁们没有盾牌护身,纷纷中箭倒地。
史文恭急切间一缩头,却被小李广花荣一箭射落了头盔上的红缨,他不由大惊失色道:“没想到小李广花荣的妹妹花惜玉,箭术也这般了得,竟然不在乃兄之下!”他不敢恋战,舞动着方天画戟护住人和马,猛地一夹马腹,照夜玉狮子马何等神骏,长嘶一声,片刻之间,已经驰出了箭矢的射程范围。小李广花荣的坐下宝马白鹤也是良驹,但要想追上照夜玉狮子马,却是不能,这让花荣好生不爽,嘟囔了一句:“便宜了史文恭这厮!”
史文恭仗着马快,一路直向金沙滩方向而来。行不多时,只见前面涌出一队人马,为首两个正是豹子头林冲和九纹龙史进。
豹子头林冲跃马挺枪,大喝道:“史文恭哪里走?林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九纹龙史进也喝道:“九纹龙史进在此!史文恭,还不下马就擒,更待何时?”
史文恭知道豹子头林冲的手段,一旦被缠上,没个百十个回合分不了高下。更何况,那个九纹龙史进也是个会厮杀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史文恭拨转马头,往南而来。赶不过半里多路,两边钻出数十条钩镰枪来,溜着地面卷了过来。幸亏照夜玉狮子马反应快捷,纵身一跳,避开了暗算。不想前面山坡下又转出一伙强人,当先的两个好汉正是金枪手徐宁和摩云金翅欧鹏。
史文恭大怒:“梁山鼠辈,也敢拦史某的去路,纳命来!”舞动方天画戟,来战金枪手徐宁和摩云金翅欧鹏两个。三骑马向征尘影里,走马灯般的厮杀。斗不过十几个回合,史文恭虽然是占尽上风,但急切间却不能取胜,就撇下徐、欧两人,打马向西方便走。不想又撞着了青面兽杨志和行者武松二人,领着一帮喽啰截住去路。
史文恭不敢恋战,转马向北,正碰上了扑天雕李应和拼命三郎石秀。史文恭一见扑天雕李应,眼珠子就红了,大叫一声:“扑天雕李应,还我徒儿命来!”他大喝声中,拍马扬戟,直取扑天雕李应。扑天雕李应挥动点钢枪接住。史文恭“唰唰唰――”一连数十戟,杀得扑天雕李应汗流浃背,应接不暇。拼命三郎石秀看势头不对,急忙舞动朴刀上前帮忙。两人联手,还是被史文恭逼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东路的豹子头林冲、九纹龙史进,南路的金枪手徐宁、摩云金翅欧鹏,西路的青面兽杨志、行者武松,六条好汉悉数赶来,一起加入战团。史文恭奋起神威,力敌八将,竟然毫无惧色,豹子头林冲等人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但十余合过后,史文恭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八将。他大喝一声,把一柄方天画戟像水车般舞动,逼退了林冲等人。
史文恭见行者武松是步斗,便一提马缰,照夜玉狮子马长嘶一声,抬蹄向武松前胸踏来。武松挥刀想要斩断马腿,不想被史文恭用方天画戟逼住,动弹不得。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武松弃掉镔铁雪花双戒刀,双手收回胸前,生生接住了照夜玉狮子马的一只前蹄。
照夜玉狮子马果然不愧为《水浒传》中的马中之首,神骏非常,前蹄在武松胸前一借力,竟然驮着史文恭从武松头顶飞跃而过,绝尘而去。史文恭回头望去,只见武松“蹭!蹭!蹭!”接连退了七步,却并没有摔倒。要知道照夜玉狮子马的一蹄之力,不亚千斤,武松居然承受得起。这可是实打实的较力,来不得半点花巧。饶是史文恭武艺超群,也不由出言赞道:“好一个打虎英雄武二郎,果然盛名不虚,史某佩服!”
八个打一个,竟然还让人家跑了!豹子头林冲等人脸上当然挂不住,一个个催马扬鞭,赶了上去,大有不活捉史文恭誓不罢休之势。
史文恭打马如飞,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水边。他极目望去,只见远处水面上停泊着两艘大船,船头上挂的是曾头市的旗号,不由大喜过往,高声道:“快快把船靠岸,接我过去!”
不想当先的一艘船上有人大叫道:“史文恭,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贫僧已经恭候多时了!”
史文恭抬眼一看,只见船头站着三条汉子,脚下如钉了钉子一般,看样子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中间那位是一个胖大和尚,左边是一个执刀的虬髯大汉,右边站着一位背挎长弓的清秀青年。史文恭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叫道:“这位大师可是花和尚鲁智深?不知与阁下同行的又是哪位?不知中原何时又出了这么两位英雄豪杰?”
那个胖大和尚哈哈大笑起来:“贫僧可不是什么花和尚!贫僧乃江南方腊大王座前宝光如来邓元觉!左边这位乃是南离大将军石宝元帅,左手这位乃是我们南国第一个能射箭的,小养由基庞万春便是!”
“原来是方腊大王麾下的三位英雄,史文恭久仰大名,不想今日在这里相见!”史文恭拱手道:“曾头市与江南方腊大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宝光国师因何截我船只?还请国师念在同是出自江湖的份上,把船靠过来,送史某出了这片水泊,在下感激不尽,自当有大礼送上!”
“能屈能伸,史文恭果然不愧为大丈夫也!”小养由基庞万春道:“尝闻史大英雄因为坐下这匹照夜玉狮子马与水泊梁山结怨,庞某想问的是,不知这匹照夜玉狮子马可否在阁下所说的大礼之内?”
史文恭脸色大变,一时之间,恨得牙根都痒了,正想一口回绝,只见得身后尘土飞扬,马蹄声如炒豆子似的乱响,知道追兵已到,不由暗忖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好的马也没有自家性命重要!”史文恭主意打定,就高声道:“庞英雄,从现在开始,这匹照夜玉狮子马就是你的了!这下该把船靠过来了吧1”
小养由基庞万春长笑道:“多谢史英雄厚爱,只是庞某三人奉了大王之命前来水泊梁山助那晁天王一臂之力,岂能为了一匹马改变初衷?那样,我江南英雄的颜面何存?”
“难道是天忘我史文恭吗?”史文恭仰天长叹一声后,却又豪气顿生,忽地扭转马头,对着赶了上来的豹子头林冲等八人喝道:“来吧!就让史某见识一下水泊梁山的以多欺少战法!可叹偌大的水泊梁山,竟然没有人敢与史某单打独斗?”
豹子头林冲、武松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豹子头林冲把牙根一咬,朗声喝道:“史文恭,前时一战,你我胜负未分,这时就来分一个高低输赢,林某如要一个帮手,江湖上从此就再没有我豹子头的名号!”豹子头林冲一挥丈八蛇矛,就要出马单挑史文恭。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有人道:“林教头暂息雷霆之怒,请稍歇,不如就让在下与史都教师公平一战!也免得让他小觑了我们梁山好汉!”
第二卷 梁山血 第五十八章 力降史文恭
更新时间:2012-10-20
史文恭抬眼望去,只见远处跑来一匹枣红马,马上端坐着一个紫色短髯的大汉,背上一张东海寒玉弓,腰间挎一壶凤翎凿山狼牙箭,掌中提着一柄玄铁枪,正是托塔天王晁盖。
史文恭不由狂笑道:“我道是哪个?原来是手下败将晁天王到了!当初在曾头市,史某不曾出马,就杀的你们梁山军丢盔卸甲,望风而逃,你晁天王也差一点丢了性命,莫非是心不甘、情不愿,今日要来史某戟下送死不成?”
“此一时彼一时也!史文恭,好汉不提当年勇,须知此时此刻,被杀得溃不成军的好像是你们曾头市吧!况且,当初曾头市一战,如果不是宋江派人暗算了晁某,鹿死谁手尚难预料,这个史文恭,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托塔天王晁盖心中暗暗忖道,但他早有收服史文恭之心,也就不想和他打什么嘴仗,便傲然道:“史文恭,你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如果史壮士能挡得住晁某三招,那么晁某不但亲自送你离开水泊梁山,而且愿意献上自己这颗项上人头为史壮士以壮行色!”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豹子头林冲和神机军师朱武异口同声道:“晁盖哥哥,还请三思!”
“诸位兄弟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托塔天王晁盖摆了摆手,不让豹子头林冲和神机军师朱武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宝光如来邓元觉、石宝和小养由基庞万春三人不由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久闻托塔天王晁盖豪气过人,气盖当世,没想到今日一见,比之传闻还要犹胜三分!那史文恭何许人也?如是单打独斗,当名列前三之数的奢遮人物,天底下也只有托塔天王晁盖敢如此轻视于他!”
“三招?晁天王好大的口气!莫说是你,就是号称枪棒天下无对的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也不敢如此轻视史某!”史文恭的笑声惊起了远处树林中的飞鸟:“既然晁天王盛意拳拳,那史某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史某如果挡不住你三招,愿意割下自己的六阳魁首,亲手献与晁天王马前!”
托塔天王晁盖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我两军之间虽说两度交手,各有胜负,但私底下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晁某要你项上人头又有何用?是能用来吓人?还是能用来辟邪?以史壮士的堂堂一表,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功效!”
晁盖这一席话诙谐有加,说的众人都大笑起来。
“托塔天王晁盖,果然非寻常人也!大战之时,也能如此放松?”饶是史文恭一向心高气傲,这是也不由是暗暗折服,拱手道:“那敢问晁天王意欲何为?难道是看上了史某坐下的这匹照夜玉狮子马不成?”
“与史壮士这等盖世英豪相比,照夜玉狮子马就是再神骏十倍、百倍,也抵不上你一根手指头!”托塔天王晁盖扬声道:“如果晁某侥幸赢个一招半式,希望史壮士能够到聚义厅上坐一把金交椅!”
“好!你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史文恭沉吟片刻,肃然道:“史某如果落败,今后唯晁天王马首是瞻!”
“爽快!”托塔天王晁盖一拍坐下马,借着马力,把玄铁枪当做狼牙棒来使,劈头盖脸向史文恭砸去,正是一条线枪法中的直线枪。
史文恭也想称称托塔天王晁盖的斤两到底如何,当下不闪不避,双膀一较劲,举起方天画戟架在了头顶。只听“当啷!”一声巨响,两件兵器相碰,犹如半空中响了一个霹雳。托塔天王晁盖直觉双手一阵发麻,胸口气血翻腾,坐下的枣红马也经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反弹之力,倒退三步才稳住了身形。而史文恭坐下的照夜玉狮子马果然不愧是绝世名驹,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史文恭在马背上晃了三晃,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被他生生咽进了肚内。
“哎呀!”场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神机军师朱武的叫声最大,他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真害怕晁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刚刚开始的水泊梁山第一军师的生涯恐怕就要就此终结。只有豹子头林冲、宝光如来邓元觉、石宝、青面兽杨志、行者武松等人目光如炬,看出来两人交手的这第一招,表面上来看是史文恭占了上风,实则是他胜在坐骑神骏,若是单论力气,只怕他还是要稍逊托塔天王晁盖半筹。
“痛快!再接我一招!”大喝声中,托塔天王晁盖催马急上,枪走斜线,挂向史文恭左胸。
史文恭表面风光无限,其实是心里有苦自己知,这第二招是万万不敢硬接了。他双腿轻轻一夹照夜玉狮子马,轻声道:“踢它!”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两马已经靠近,照夜玉狮子马突然飞起一蹄,照着晁盖坐下的枣红马的右腿狠狠地踩了下去。只听“喀嚓!”一声,紧接着是枣红马一声凄厉的惨叫,再后来就是“扑通!”一声,枣红马栽倒在地,不住的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亏得托塔天王晁盖见机得快,身形一晃,闪到了一边,才没有被压到马下。
这一次,场中的惊叫声更是响彻云霄,就连宝光如来邓元觉、石宝、青面兽杨志等人也认为晁盖已经失去了坐骑,此战必败无疑。只有豹子头林冲和行者武松还对晁盖充满信心。
史文恭也算仗义,并没有乘机出手,而是得意的一笑道:“晁天王果然英雄过人,只是坐下的这匹马有一些差强人意!只剩下一招了,晁天王可否换马再战?”
托塔天王晁盖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无妨!不用骑马,晁某照样还能赢了这场赌局!”不是托塔天王晁盖鸭子死了嘴还是硬的,只是在这种级别的对决中,他宁肯步战也不能换马,纵是战死当场也不能示弱。因为一换坐骑,无疑之中要弱了气势,还给人以口实,不能让史文恭心服口服。
局势看来对托塔天王晁盖非常不利,他是否能在仅剩下的一招之中力挽颓势,反败为胜呢?
史文恭端坐在照夜玉狮子马的背上,全神戒备。他不知道托塔天王晁盖最后一招要出什么招,便索性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挺过这最后一招,他就算赢了这场赌局。虽说这一仗他输得很惨,全军覆没,但如果能够带回托塔天王晁盖的脑袋,不但算是对曾头市的老大曾长者有一个交代,而且他史文恭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会大上许多,超过玉麒麟卢俊义也不是没有可能。
托塔天王晁盖目不转睛地地盯着史文恭,身子骤然绷起,如同一张拉满的硬弓。只听嗖的一声轻响,晁盖突然动了,他是不动则以,一动便动如脱兔,宛如离弦之箭直扑史文恭。史文恭不敢怠慢,舞动方天画戟来迎。不想托塔天王晁盖却从照夜玉狮子马的马头越过,钻过方天画戟的缝隙,到了史文恭的身后。史文恭慌忙转身,晁盖却又到了他的左侧。就这样,托塔天王晁盖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绕着史文恭转起了圈圈,快若鬼魅,疾如灵猿,“跑酷之王”的美誉,岂能幸至?
如此也不知赚了多少圈,史文恭心中的弦绷得太久,不由有些急躁起来,喝道:“晁天王,你到底还攻不攻这第三招?须知,史某可没工夫与你藏猫猫!”
“阁下说攻,晁某便攻!”托塔天王晁盖一声长啸,忽地在史文恭面前停住了脚步,把掌中的玄铁枪往空中一抛。史文恭不知晁盖玩什么把戏,不敢怠慢,平举着方天画戟,抬头望去。就在这时,托塔天王晁盖纵身而起,一腿挟着隐隐的风雷之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向史文恭的胸口。奔雷腿,势若奔雷,果然名不虚传!
史文恭大惊失色,刚想收戟阻挡,却已是不及。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挨了一记,被托塔天王晁盖一脚踹下了照夜玉狮子马,倒地不起。
托塔天王晁盖也顾不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