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兄且慢!”张文远急忙拦住刘唐道:“我的堂兄就是沧州牢营的新任管营,只要在下修书一封,出脱小小的一个唐牛儿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只不过——”
刘唐也是个精明人,岂能不知道张文远的意思,又从怀里掏出来一锭五十两的大银放到了桌子上:“只要能够救出表弟,银子不是问题。”
“唐兄爽快,我就喜欢这样的人。”张文远眉眼含笑,把银子收好了,唤过来茶博士,要了文房四宝,当即修书一封,交给了刘唐。
赤发鬼刘唐怀揣着张文远的书信,满心欢喜踏上了前往沧州之路。他也没想到寻找唐牛儿的事情会如此顺利,难道真是老天有眼,佑护晁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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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州西南,曾头市。
夜很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已经是三更时分,月亮和星星却仍然没来,也许是跑到诸如天上人间的地方潇洒去了。
鼓上蚤时迁蛇行鹤伏,悄悄地潜进了曾头市。这里戒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纵是赵官家的皇宫大内也不过如此。无论是谁,惹下水泊梁山这个劲敌都轻松不起来,何况是一向谨慎的史文恭?
但再多的哨兵和巡逻兵也发现不了鼓上蚤时迁这样的高手。此时,他正伏在一座民房的屋脊上,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在偌大的曾头市找到都教师史文恭的住所?
执勤宝典上说:巡逻兵晚上执行公务时,千万别撒尿,有尿也得憋着,实在憋不住了,就来个列队群撒,离队独撒者,必被捉无疑。
曾头市北寨巡逻第五小队的曾三显然并没有读过什么执勤宝典,竟然大咧咧地跑到鼓上蚤时迁的眼皮子底下撒尿来了。于是,结果没有任何悬念,他被时迁捉住了。
“史文恭在哪里?别说你不知道!”时迁摇头晃脑道。
“小的知道,知道,一千一万个知道!”曾三谄笑道:“都教师住在曾头市东边法华寺塔院二楼。”话音未落,已被时迁用刀背敲晕了,拖到了墙角阴影处。
鼓上蚤时迁一路摸到了法华寺,只见偌大的一个寺院,听不到诵经之声,只见刀光剑影,只闻骏马嘶鸣,在夜幕下,显得格外的萧杀。时迁一眼便看到了高高的塔院,急忙潜身过去。时迁瞧得二楼之上戒备极其森严,十几个持刀的大汉在门口不停地走动,实在近身不得。
时迁飞身一掠,上了楼顶,脚勾檐角,探下身去,用手指轻轻一点后窗。还好,窗户没关。时迁深吸一口气,纵身一个鱼跃,便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内。
屋内更是黑暗,但时迁练就了一双夜眼,倒还能看得清楚。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大汉,鼾声如雷,想必就是曾头市的都教师史文恭了。床头上放着一张铁弓和一壶雕翎箭,一杆方天画戟斜靠在床边。
时迁走上前去,轻轻从箭壶中抽出了一支雕翎箭,转身想要离开。忽地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史文恭,不由想到:“这厮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纵是豹子头林冲都不一定能赢得了他,着实是我们水泊梁山的大敌。我不如趁此机会,了却了他的性命。”
主意打定,时迁攥紧了雕翎箭,猛地向史文恭的心口插去。
眼看鼓上蚤时迁的雕翎箭就要插入史文恭的心口,不曾想,史文恭突然睁开眼来,伸出右手上的食、中二指,轻描淡写地那么轻轻一夹,便将雕翎箭夹了个正着,任凭时迁如何用力,也是如同蜻蜓撼柱一般,难动分毫。
史文恭微微一笑道:“阁下身法轻灵,捷如狸猫,我不如也!只可惜力道不够,还不足以杀得了史某!”说着,左手一抓,巨灵之掌已扣住了时迁的手腕。
时迁虽惊没乱,急忙松开了雕翎箭,手腕轻轻一扭,便如同涂了一层黄油似的从史文恭的掌中滑了出来。“三十六计走为上”,时迁自知武功和史文恭相差太远,哪里还敢再做逗留?身形一晃,脚下像抹了油似地溜到了后窗根,纵身一跃,宛如鲤鱼穿波,转眼已经到了屋外。
“咦?黄油手!抹油脚!我道是谁,原来是水泊梁山的鼓上蚤时迁!”史文恭抓起铁弓,赤脚赶到了窗边,望着时迁那若隐若现的背影喊道:“鼓上蚤时迁深夜驾临曾头市,岂能空手而归?史某送你一箭!”话音声中,史文恭已“嗖!”的一声,射出了手中的雕翎箭,直奔时迁的后心而去。
经史文恭一手训练出来的护卫们反应也相当迅速,竟然在这一会儿工夫,已经三面堵截上来。前有拦路虎,后有夺命箭,鼓上蚤时迁似乎在劫难逃?生死攸关,鼓上蚤时迁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说时迟那时快,时迁的身躯突然直直拔起,就像被谁抓着衣领提起来似的。这时,史文恭的那一箭刚好来到,射落了时迁左脚抓地虎快靴的靴底。
“好险!”饶是时迁胆识过人,也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一个鼓上蚤,虽惊不慌,人在空中向前一飘,竟然站到了那支破空而来的雕翎箭之上,借着强劲的箭力突出了重围。看得那帮护院个个目瞪口呆,就连见多识广的史文恭也咂舌不已:“久闻鼓上蚤时迁轻身功夫天下无对,今夜有幸一睹,没想到竟然神奇如斯!”
却说鼓上蚤时迁踏着雕翎箭出了法华寺,待箭力弱了,一个翻身,跃下箭来,顺手一捞,已将那支箭抓在手中,自言自语道:“本来以为今晚要空手而归,没想到史文恭这厮竟然鬼使神差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
鼓上蚤时迁心花怒放,绽舌扬声道:“多谢史大教师赠箭,时某告辞了!”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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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泊梁山虎头峰顶,天王墓前。
残星明灭,晓色将开。
入云龙公孙胜站在修整一新的天王墓前,对身后的混世魔王樊瑞说道:“我们名为师徒,实际上还是兄弟。贫道知道你是个念旧之人,宋公明又对你有知遇之恩,如果贤弟觉得为难,贫道也不会逼你出来当众指证宋公明的。”
樊瑞长叹一声道:“宋公明对我的确有知遇之恩,但先生对我何尝没有授艺之情呀!况且,宋公明哥哥那日要我作法吹断晁天王的认军旗乃是铁打的事实,我只不过是把事实讲出来而已,不存在对起谁对不起谁的关系。”
“难得贤弟深明大义,贫道代晁盖哥哥谢谢你了!”入云龙公孙胜面露喜色。
“先生所做之事,肯定会和宋公明当场反目!”混世魔王樊瑞面露难色道:“我在梁山之上还有八臂哪吒项充和飞天大圣李衮两个生死兄弟,以及从芒砀山带过来的三千名喽罗,为了他们的身家性命着想,请恕樊瑞不能出手相助先生了,还请先生能够理解樊瑞的苦衷!”
“你们芒砀山来的弟兄不但人数众多,而且战斗力极其强大,是一股谁都不能忽视的势力。这段日子以来,宋公明想尽一切办法拉拢你们,看中的正是这一点儿。那个黑旋风李逵不是和项充、李衮二位兄弟打得火热吗?”公孙胜点头道:“所以,贫道理解贤弟的难处,只要你们保持中立,两不相帮,贫道就心满意足了。”
“既如此,先生保重,樊瑞回去了。”眼看天色已经大亮,樊瑞就施礼告辞了。
朝阳终于突破了山峦的阻挡,把万道霞光洒向了大地。入云龙公孙胜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笑得和太阳一般灿烂。他想:“晁盖哥哥这次四箭齐发,令及时雨宋公明防不胜防。纵然那个智多星吴学究诡计多端,恐怕也难有回天之力。晁盖哥哥历尽艰辛,此次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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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赤发鬼刘唐前去寻找唐牛儿,鼓上蚤时迁前往曾头市盗取史文恭之箭,入云龙公孙胜在虎头峰策反混世魔王樊瑞的同时,托塔天王晁盖当然也没有闲着——他去了后军寨,目标是将病尉迟孙立拉拢到自己的麾下。
众所周知,病尉迟孙立是登州派系的老大,实力不容小觑。只不过他在三打祝家庄时,出卖了同门铁棒栾廷玉,所以,一直得不到以忠孝仁义治理山寨的宋江的重用,在水泊梁山之上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鸡肋式人物。
日出东方之际,病尉迟孙立正在后军寨的一棵大树下练习他师门绝技枪里加鞭。只见他一手拿着条镔铁枪,一手提着一根虎眼钢鞭,双双舞动起来,如同平地里卷起了两道黑云,天空中飞下了两条黑龙,端的是精妙绝伦。
“好手段!真不愧了病尉迟的绰号,比之唐时的敬德也不差毫分!”孙立正舞得起劲儿,听到有人叫好,不由收住了架势,喝问道:“什么人?竟敢偷看孙某练武?不要命了吗?”
“啪!啪!啪!”托塔天王晁盖鼓着掌从树后走了出来,边走边道:“孙立兄弟好大的脾气!偷看别人练武最多是挖眼,偷看你练武却要命了,这买卖不划算!”
病尉迟孙立见晁盖浓眉大眼,气度不凡,自是不敢怠慢,拱手道:“阁下何人?从哪里来?到此找孙某何事?”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晁盖不经意的借用了一句歌词,笑道:“在下倒要问一问孙立兄弟,那铁棒栾廷玉不是早已丧命在你们登州八杰的手里吗?为何在下前时游历延安府,却碰上了他?”晁盖这也是想诈一下孙立,看能否收到奇效。因为他在看《水浒传》时,就对铁棒栾廷玉的神秘死亡产生了怀疑。以病尉迟孙立的为人,他不可能在毁掉师兄前途的同时,再狠心地致师兄于死地,那不是他的做人习惯。所以,孙立很有可能是悄悄地放了栾廷玉一条生路,却对外宣称,自己杀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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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梁山血 第三十五章 四方风云起
更新时间:2012-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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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尉迟孙立脸色大变,咬牙道:“阁下的眼睛未免太尖了点儿,好奇心也未免太重了点儿,莫怪孙某心狠,今日饶你不得!”孙立心一横,杀机陡生,左鞭右枪,行雷电交击之势,直扑托塔天王晁盖。
“只听说好奇害死猫,没想到也能害死人呀!”晁盖看孙立来势凶猛,也不招架,长笑声中,侧身一闪,躲了个干干净净。
孙立收势不住,一鞭一枪都实实在在地砸在了那棵大树上。只听“喀嚓!”一声,合抱粗细的一棵老槐树竟然被孙立生生击断,偌大的树冠倒将下来,所幸被四周的树木挡住,并没有砸到晁盖身上。
“好大的力气!尝闻花和尚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不想如今又亲眼目睹病尉迟孙立鞭枪断古槐,在下惊为天人也!”晁盖见孙立如此勇猛,爱才之心更是高涨,但他存心要挫挫孙立的锐气,让他心服口服地为自己所用,就朗声道:“你我不如一招分输赢,你赢了,在下这条命就是你的,在下如若侥幸胜了,你今后就唯在下马首是瞻如何?”
“好一个大言不惭的狂徒!孙某就依你所言!”孙立一声怒吼,宛如半空中响起了一声霹雳,鞭里加枪,直取晁盖,声势比之方才击断古槐的那招还要强大。也难怪孙立生气,他自出道以来,除了自己的师兄铁棒栾廷玉,还没有被人击败过。纵然是勇猛过人的双鞭呼延灼,也不过是在三四十个回合之内,与他打了个平手。可现在这个无名之辈竟然如此狂妄,扬言要在一招之内就击败他,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来得好!”晁盖直觉劲风扑面,脸庞竟然隐隐做疼,哪里还敢怠慢?大喝一声,一抖掌中的玄铁枪,迎了上去。
只听一声巨响,三般兵器相交,高下立判。
晁盖手掌发麻,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玄铁枪,整个人也“蹭!蹭!蹭!”接连后退了三步才站稳。而病尉迟孙立更惨:交角铁幞头掉了,右手虎口裂了,镔铁枪飞了,要不是左手的竹节虎眼钢鞭尾部有个索环,可以套在手腕上,那么他家传了数代的钢鞭恐怕也只有脱手这一条路可走。
托塔天王晁盖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玄铁枪的威力竟然如此强大;惊的是孙立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不愧是登州八杰的领军人物,自己要不是借着玄铁枪之力,要想胜他,恐怕也得在百招之外了。
病尉迟孙立惨然一笑道:“当初孙某为了一家老小有个容身之地,不得已到祝家庄做了卧底,害得师兄栾廷玉浪迹天涯,自己也烙下了一个卖友求荣的骂名,一辈子都洗刷不掉。可孙某并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生是水泊梁山的人,死是水泊梁山的鬼,万万不能背叛梁山,为你所用。今ri里既然败于败于你手,孙某无话可说,这条贱命就送给你吧!”说着,孙立挥起竹节虎眼钢鞭,砸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殊不知晁盖那ri一时不慎,让小李广花荣在自己面前寻了短见,差点儿把肠子都悔青了。今日里当然留了一个心眼,吃一堑长一智吗?他出枪如风,架住了孙立的竹节虎眼钢鞭,急切道:“孙立兄弟,万万不可如此,在下几时让你背叛梁山了?且听在下一言!”
“孙某已把命给你了,你却不要,待要怎的?”病尉迟孙立欲哭无泪。
“孙立兄弟,晁某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我们还要一起并肩作战呢!”晁盖说着,轻轻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孙立兄弟,你仔细看看,我是哪一个?”
“托塔天王晁盖!你没死!”病尉迟孙立“扑通!”一声,倒地便拜:“从今日起,我等登州八杰甘愿为晁盖哥哥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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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你说托塔天王晁盖没有死?这怎么可能?唉,老夫本来还打算趁着梁山新老交接、人心不稳之时起兵征讨呢?”
大宋东京汴梁城。
殿帅府后花园凉亭。
亭外飞瀑流泉,亭内两人对坐。
问话的是一个中年文士,白白净净的脸皮,宽额稀眉,双眼不怒自威,但是眼底深处泛起的却是无穷的狡黠,正式大权在握、圣眷正隆的前大宋国足球先生,现任东京殿帅的太尉高俅。
“叔父大人何必唉声叹气呢?要知道晁盖活着比他死了对我们的用处更大!”答话者是个青年人,一张脸长得棱角分明,眸子像汴梁城内的潘杨湖那般深不可测,身上带着一股年轻人很少有的沉稳――高山般的沉稳。却是高俅的亲侄子,现任殿帅府虞候一职的高山。别看高山只是个小小的虞侯,却执掌着禁军最关键的情报机构燕子楼。
“大郎此话怎讲?”高俅有些不解,连他也看不透高山的内心,急忙问道。
高山还是稳如泰山地坐着,仿佛高俅急不急并不关他什么事。过了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说:“据小侄的属下燕一飞鸽传书,晁盖和宋江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早晚会有一场火并。”
“好!好极了!天灭梁山也!”高俅喜上眉梢,击掌叫道:“老父这便差遣一支军队秘密潜入济州境内,只等晁盖、宋江两败俱伤之后,再联合曾头市的史文恭两路起兵,两路夹击水泊梁山,定能一举扫平贼寇,了却老夫心头大患。”
高山的脸上还是那般古井无波:“叔父大人心中可有良将担此重任?”
高俅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了高山的话音儿,反问道:“大郎是否要举荐一人?”
“知我者,叔父大人也!”高山道:“小侄当初在蒲东历练时,认得一人。此人乃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姓关名胜,生得模样与祖上关云长有九分相似,使一口青龙偃月刀,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称大刀关胜。如今在蒲东做一个小小的巡检之职,实在辱没了他。叔父大人何不起用此人,以他为将,可以扫清水寨,保国安民。”
“大郎说到了老夫的心坎里,老夫也是久闻大刀关胜的盛名!”高俅听了大喜,道:“老夫这就去知会蔡太师一声,派人星夜前往蒲东,调大刀关胜秘密领兵,围剿水泊贼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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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州。
清溪县内帮源洞中。
这一日早朝,坐拥江南八郡的方腊升殿,和一众文武大臣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