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薛澜有些冲突,柔雅想,总要将两人分开才好,便令周采女住了凤鸣殿偏殿,而钟采女住了含玉殿偏殿。今日起火的这一间,应该就是钟采女所居。
扶枢在柔雅所有的侍女当中,性格最为冷清,见刘玉玲上来,低着头后退了一大步,口中道:“是钟采女的居所。”刘玉玲登时便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只听“砰”地一声,却是柔雅推秤而起,问道:“快去看看,可有人受伤?”她问这句话,完全是出于身为医者的自觉,而她对面的薛澜却因一局未完而微微皱起了眉头,扭头漠然地看向窗外,含玉殿什么的与她无关。
扶枢与执素两个素来知道柔雅的脾气,见问就赶紧出去了。少时阿玖进来,捏了女腔,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宫人的腔调,对柔雅说:“钟采女殿中一名宫人手臂烧伤,除此以外,钟采女与其他宫人内侍俱都安好。”柔雅闻言,就对阿玖说:“快取药箱,我们去看看。”薛澜不好再坐着,跟着站起来。
阿玖见了薛澜与刘玉玲两个的神色,心中了然,故意对柔雅说:“禀报县主,走水的事情,惊动了皇上。眼下皇上正在去含玉殿的路上。”
“是么!”刘玉玲激动不已,简直就要上前抓住阿玖的手,连忙道:“两位姐姐,事关我含玉殿,我也赶紧随县主姐姐过去看看。”薛澜不说话,低垂着眼帘,脚下也不慢,已经随着刘玉玲走到了外殿的阶上。柔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了阿玖一眼,阿玖自去取了药箱,随着一众莺莺燕燕,出了羲和宫,向出了事的含玉殿赶过去。
其实“玖”在宫中消息没有这么神通,能探知小皇帝的消息,小皇帝正在赶过来这话就是他瞎掰的。可是偏偏就瞎猫撞上死老鼠,小皇帝这时刚刚回宫没多久,听说宫中走水,也有些担心,便赶了过来。其实苏简若在勤政殿稍待片刻,也可以赶上这场好戏,可是她偏偏已经出宫了。
众人到了含玉殿的时候,明火已经被扑灭了,整座偏殿被熏得焦黑,屋宇之间还在向外冒着白烟,但是主梁没倒,算是完整,只是怕是暂时不能再住人了。钟采女极为狼狈,一身簇新的衣物被熏得灰一片黑一片,扶着身边一名宫人,哭得脸上花了一片。她身旁,有一名侍女坐倒在尘土之中,手臂上黑红一片,甚是可怖。
柔雅抢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细看。那名侍女似乎吓了一跳,努力地将手臂向回缩,柔雅柔声对她说:“莫怕莫怕,你这烧伤甚重,必须马上施针,清理创口。我回头再派人给你送些药,外敷内服,你在一个月之内,切记伤处决不能沾水,否则不仅会留下疤痕,而且会……那个……感染。”她回头呼叫:“阿玖!”阿玖极有眼色地将药箱递了过来,一边快速地取出上好的干净棉布,侍奉在柔雅身边。柔雅取出了几根细细的银针,快速地扎了下去。
这时候,身后一个威严的少年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柔雅便知是小皇帝文衍到了,她没有回头,只朝阿玖笑了笑,意思是说:“原来你不是信口胡说,说的是真的呀!”
那名面上隐隐带着不悦的少年,此刻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锦袍,袍上于十二章纹之上绣着团龙。薛刘钟周,四位采女,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来素未谋面的小皇帝到了。薛刘等人不知心中在想什么,纷纷躬身行礼,参差不齐地向小皇帝问好。柔雅也只好扶着阿玖的手,慢慢地转过身来。
最为尴尬的是钟采女,她此刻衣冠不整,面上的泪痕早已将她的妆容弄乱,可是不知怎地,钟采女突然娇滴滴唤了一声“皇上——”,就这么梨花带雨、柔若无骨地朝着小皇帝扑了过去,双手去扯小皇帝的衣袖。
柔雅瞪圆了双眼,愕然看着钟采女的举动,而文衍恰巧抬起头,对上柔雅的视线。种种迹象表明,小皇帝也被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