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了五王,吓得连连叩首,口中道:“老臣知错了,陛下恕罪!”而五王这时才脸色好些,抬头望着应舒。
应舒心中也是突突乱跳,心道,怎么就问到皇家产业了呢,于是从口中挤出了一句话,“回皇上,皇家产业出产原是有数的,可是臣眼下没有准确的实数在手,不敢妄自报与皇上,且待臣回部里取了账簿文书,再来向皇上一一说明!”
“混账——”五王永弘的手指头几乎就戳到了应舒的脸上,“殿前议事哪有像你这么漫不经心的,刚才不还是言之凿凿丧仪耗费巨大,要从民间抽半成赋税上来么?问到皇家产业,怎么就没有确凿数字了呢,难不成,”永弘顿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缓缓把下面的话说了出口,“本王记得,先帝早在年前,已经开始从皇家产业之中,抽出一份作为不时之需,而先帝陵寝,两年前就已经动工修建,大头花销难道不是应该早就早两年就支出了,怎么还要动今年的赋税?”
应舒面色难看地瞟了一眼五王永弘和左相刘道望,心道,难道这两人真的像传言中所说一般不和了。他也是个能“顺杆上,见坡下”的人,当下也向小皇帝请罪,道:“臣失职了,臣回去定然将今年的赋税与皇家进项的所有数字都细细核对了,重新算了,再来向皇上与各位大人请示今年赋税之事。”五王永弘“哼”了一声,道:“大人可要记下了,不能再失职了,再失职罚俸,就连旧官服都要没的穿了。”话音一落,勤政殿中人人憋得想笑。他这话说得极刻薄,可是应舒也忍下了,带着户部一帮人灰头土脸地告退。
可是五王永弘依然面色难看,一双眼睛打量了一番小皇帝文衍,或者说,打量了一番文衍身后那个将面孔掩在殿后阴影里的人物。他心想,此番应舒确实大意了,几方都说好的事情,偏偏功课没有做足,还给人当面戳了一记最薄弱的一环。
而这时候,苏简人依然躲在阴影里,低头暗想,并没有察觉殿上众人都正一一向小皇帝辞别。她教小皇帝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浑水摸鱼乱戳一刀,谁知这些人竟然连这个都没有准备,也太欺负小皇帝没有经验了吧!她紧紧皱着眉,心想,看那应舒的样子,户部一定不是什么干净的部门,或者就是那应舒太过谨慎。她以前好歹也是经济犯罪科的高级科员,见了应舒那般神色,本能就觉得有问题。而且数字拿不出来,要回去整理才能拿数,着简直就坐实了户部提供的数字是“做”出来的。
只是,今天殿上五王永弘的举动倒是出乎苏简的意料,既责问了左相,又敲打户部尚书,以前她以为这些人都是永弘的下属。难道,难道,真的因为李银笙出了五王府,竟然使铁桶一般的五王阵营出现了一道裂痕,一丝嫌隙?
“太傅——”苏简想得出神,冷不丁被小皇帝从沉思中唤醒,“啊”地惊叫一声,见到小皇帝正立在自己身前,大约目睹了自己刚才从咬牙切齿到迷茫不已的神色变幻全过程。
“皇上,臣失礼了——”
“没事,太傅,朕其实就想问问太傅,为什么不能随意加赋,难道这天下,不是我承家的么?”
天下是你承家的?天哪,是什么人,这么没眼力劲儿,给小皇帝灌输了这等念头,是想要培养昏君暴君么!难怪柔雅要那般提醒自己。苏简一下子开始觉得自己身上担子颇为沉重,任重而道远。
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但是仍然快速思考了片刻,答道:“有一位圣人,他的一名学生,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
文衍眨了眨眼睛,表示没有听说过这位圣人。
苏简虽然口干得很,但是仍然没有放弃讲述这个圣人的故事。她说:“他的学生问,应该怎样治理好一个国家呢?”
文衍似乎一下就听进去了,非常期待苏简说出那个圣人的答案来。
“只要国家有充足的粮食,足够的兵力,同时百姓都信任朝廷,就可以了。”文衍听了,仔细想了想,便点点头。冷不丁苏简又说:“那圣人的弟子又问,如果这三者之中,逼不得已要舍去一项,应该舍去哪一项呢?”
小皇帝抬头看着苏简,期待她给出答案。谁知苏简嘴一张反问:“皇上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