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沐永泽“请”回来,结果沐永泽回来了,又惧怕那远道而来的五万大军没办法控制。“当初让人家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苏简心想,“沐永洛并不是一个能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人,他唯一能完全掌控的,眼下也就是自己这个倒霉蛋吧。”
永熙从沐永泽处接过兵符,下马,北门开了一条缝,让永熙进城。他进城之后,立即有人上来将他五花大绑,带上城头。苏简见到这位一向潇洒的王爷此刻被绑得像个粽子,竟然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沐永洛狠狠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没见到人家正紧张呢么!”苏简自行脑补沐永洛心里的台词。
——永熙却眉梢眼角微微上扬,仿佛在说“没事的,见到你精神好就好!”
苏简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在这危机四伏、刀剑林立的城头,而自己命悬一线之际,她竟觉得如沐春风一般,暖洋洋地感受着这份感情带来的奇妙情绪。
永熙放在怀中的兵符很快被掏出来,交给了沐永洛。沐永洛接过来细细地看了一番,又掏出自己怀中的另一块兵符比了比,嘴角露出一丝笑,走到女墙侧,右手高高举着兵符,隔空喝道:“流风城众军听令,流风城主沐永泽已将兵符交与本部主,所有流风城远道而来的兵马,立时就地下马扎营,不得有违。”风将他的话远远地送出去,城外的兵马听到之后,全部下马,全军山呼:“谨遵部主号令!”
沐永洛看着臣服在城下的大军,心中欢悦,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吩咐下去,命令将沐永泽也绑了,带上城来。这时沐永洛望着永熙:“七王殿下,永洛对此次殿下出手相助,感激无以,因此还请殿下在城中小住几年,让永洛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部主先前承诺的,臣服我天元朝皇帝,就是以永熙在此为质换来的么?”永熙面上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仿佛要以身为质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沐永洛放声大笑,拖过城楼正中的一张椅子就坐下,道:“殿下啊殿下,一别这许多年,你还在坚持那些忠啊信啊义啊那一套东西!永洛如果有你这般才具,又坐在你的位置上,手中握有兵权,相信天京城中早已不是这般模样。”他说着,放低了声音,笑道:“只是永洛没想到,殿下竟然这般轻易就相信了永洛,当然更没有想到的是,殿下竟那么轻易就说动永泽,交出兵符。这个弟弟的个性,永洛还是心中有数的。”
永熙双眉一轩,道:“那么部主心中,永熙这般奔波劳苦,劝服流风,实际只是为部主进军天京城的道路更铺平了一些?”
沐永洛此时已然忘形,其身端坐,就如已经坐在天京皇城的大殿上一样,却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永洛观天下之势,自忖大约再经营十年,永洛必能如先生所说,登上天京城的那个位置。”他看向永熙,然而他目中所见似乎已经是在天元朝堂之上,他坐在自己向往了许久的那个位子上,满眼是高屋楼宇、雕梁画栋,而众臣在自己面前俯身山呼万岁。
“这十年之间,还希望殿下能够相伴永洛身边,多多指点为好呀!”沐永洛志得意满的笑声,远远地扬了出去。
永熙面上却带有一点点悲悯,背过身躯,朗声吟道:“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苏简听了,心中仿佛一动,而沐永洛听闻觉得诧异,抬起头来,却突然见到自己胸口冒出一截血红刀尖,他想回过头去看,可是口中冒出无数血泡来。
那些皇城啊朝堂啊殿宇啊群臣啊,一个个都像是泡沫似的碎了,碎得干干净净,沐永洛从他那张椅子上的梦里摔了下来,瞪圆了双目,至死也没有见到究竟是谁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出手的人是叶?娘。她看都没有看倒下的沐永洛,却直奔上前,将苏简身上的绳索割断。这时,刚刚来到城楼之上的沐永泽在她身后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凤哥儿?”苏简明显地觉得叶?娘身子一抖,接着将一柄匕首递到了自己手里。
苏简挣脱了绳索,自去解永熙身上的绑缚。而叶?娘却来到沐永泽身前,解开他身上的绑缚,接着恭敬行下礼去,道:“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属下凤哥,见过流云城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