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寒一番话说得令沐永洛胸口略略有些发闷,去岁确实曾有一场雪灾,一夜之间将天冶全境的牲畜冻死三成。如若那时,天元将长城所有的关隘都封闭,禁了通商……
沐永洛有些不敢往下想。
此刻整座大殿都听到木清寒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回响:“部主大人,在下在入天冶部之前的那一夜接到军报,天元南征军两路合兵,已经攻下丹城。天炎部主逃往枫堡,只怕不日之内,便要投降了。”此时殿中之人,连苏简在内,人人都为这个消息所震动。木清寒缓缓地接着道:“部主大人,如果我是你,会立即将那些已经乔装南下的天冶军将士召回,避免无谓的损失。”
沐永洛浑身一凛,盯着木清寒道:“你是什么人?”
木清寒温煦地笑道:“我是什么人对部主重要么?我只是前来为部主指点迷津的。”
苏简在旁看着,心中一跳,突然觉得这笑容似曾相识,只是,她从未看到木先生这般笑过,然而这微微弯起的嘴角,温和的眼神……苏简几乎要打自己一拳,这走神走得也太没边了吧。
然而沐永洛则有些失神地回到自己案前坐下来,道:“从很早开始起,天冶就不再向天元称臣纳贡了。”
木清寒却道:“君不见洛梅洲向天元纳贡已有数十年,这数十年间洛梅洲在天元朝所获之利,岂止数十倍于纳贡之数。可若是天冶部主真的向我朝皇帝提出免除岁贡,我朝皇帝陛下又怎会不答应?”
听到最后一句,殿中众人都是“噫”的一声。木清寒补充说:“洛梅洲以天下贸易为主业,因此每年岁贡主要用于天元朝对其商贾和商业设施的管辖。而天冶与天元之间,主要是边境贸易,况且天冶实际上替天元分担了北疆防卫的重任。因此,不要说岁贡,遇上灾年,我朝皇帝陛下甚至会指示拨下赈灾之资。”他环视四周,见殿中诸人纷纷有意动之色,唯有沐永洛一人依然眉头紧锁。木清寒便问道:“难道部主向天元朝称臣就是不是部主了?”
沐永洛抬起头,望着木清寒,皱着眉考虑着。
而木清寒又加了一句:“就算是部主不愿自认是天元的臣子,难道就又能稳坐部主之位了?”
沐永洛听到这句,像是一只被燎了毛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走到木清寒面前,直视木清寒的双目,良久,才平静下来,缓缓地道:“先生是想为永洛提点什么么?”
木清寒面上的表情十分无辜,道:“在下只是进聚云城之时,觉得聚云城外守卫极严,与聚云城内的一派繁华十分不相称,因此在下心中偶然想到,莫不是这天冶部之内,还有什么隐忧不成?”
沐永洛面上神情变幻,缓缓地踱步坐了回去。少时,他似乎有了决断,轻轻地击掌,殿中立时静了下来。
“我愿向皇帝陛下上书,自此做一个本分的臣子,天冶部全境亦将向我朝皇帝效忠!”沐永洛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下来,他咬字之间,将“我朝皇帝”几个字咬得极重。“但是,我朝皇帝能够应允天冶部什么好处?”
“没有!”这两个字从木清寒口中脱口而出,殿中诸人听了,都是一怔。木清寒微笑地又加上一句:“没有好处,便是好处!”
“——没有好处,便是好处”,这八个字极富深意,一时间殿上鸦雀无声,人人都低头细品。
而沐永洛霍地抬头,忍不住又问了一次:“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真的能代表天元皇帝给永洛这等承诺么?”他一边说着,眼中便露出凶光,道:“如果说先生只是到此卖弄一番口舌,而永洛,只是被先生戏耍半日,先生以为会有什么后果?”他的眼光从木清寒面上扫过,便又看向苏简,冷冷地道:“敢问这位天元军中的姑娘,又是什么身份来历,到此何干?”
直面这名有些喜怒无常的部主,苏简心中有些发毛,但是横竖有木清寒在,她见沐永洛喝破自己的女子身份,也不惊慌,上前地行了一个军礼,道:“天元朝昭武校尉苏简,见过部主大人。”
“哦?苏校尉?朝中那位老侯爷的孙辈?”沐永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面上露出一些玩味的笑容,越笑越是欢畅,道:“好!好!苏校尉,能在这城中相见,你我有缘!”
苏简听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