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巴西经纪人的惯例——他们发掘那些天赋出众的穷小子，然后和他们签订合约，供他们吃住，为他们提供训练，帮他们找工作，但是他们的所有权属于经纪人。只要其中有一棵苗成材，那么所带来的回报就远远超过了投入，用行话来讲就是“发现一名好球员就是发现了一座金矿”。
当经纪人完全掌控一名天赋出众的球员时，作为俱乐部的高层，也不得不对这名经纪人客气点。
他对戈多保持了必要的客气。
他主动伸出手，和戈多握手。
寒暄之后，戈多讲明了来找莱科的意图。
他谨慎的选择用词和语气，态度还是有些谦卑的。
谁叫他之前一直都是一个失败的经纪人，并没有什么底气和资格与“十三俱乐部”叫板呢？
听了戈多的话之后，莱科笑道：“实际上不需要你来找我，我也会在近期联系你的，戈多先生。俱乐部正在考虑给荣提供一份全新的职业合同。”
以荣光目前的表现，还拿着最低档次的青年合同确实说不过去。
“这是我们新准备的合同，你可以先看一看。”
戈多接过了合同，低下头开始认真看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翻多少页，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莱科。
“十年的合同期限？”
“有什么问题吗？”莱科面带微笑地反问道。
看着莱科客气的微笑，戈多之前的紧张和谨慎突然都没了。
被人轻视的愤怒逐渐浮现出来。
以前的他不管面对什么侮辱和轻视都能够忍。
因为他没有底气和对方争。
但是这一次，他不能忍。
忍了，他和荣光的未来就都完蛋了。主动权全都掌握在对方手里。
十年合同，这是绝对不合理的！
“问题很大，莱科先生。”当戈多再次发声的时候，他的喉咙已经不像之前发紧了，流畅自然了很多。荣光给了他信心，他坚信以荣光这样的天赋，他们的未来一定不会差。
“十年合同期限，我和荣都绝对不可能接受。”这句话他说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但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很合理的年限。荣才十六岁，十年后也不过才二十六岁。而且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不可能在圣保罗待满十年的。这份合同只不过是让双方都能够安心而已——圣保罗不希望在他离开俱乐部的时候，一分钱都赚不到。”
莱科依然微笑着说。
不过言辞中毫不掩饰对俱乐部利益的看重。
这也是一个大俱乐部的应有的气势——我们需要从你身上赚到什么，我们从不掩饰。
戈多很坚定的摇头：“不行，十年合同太长我们无法接受。”
荣光前几天才说了自己想去欧洲，就算没那么早，三四年也就顶天了。荣光现在十六岁，三四年之后十九、二十，去欧洲正好。
这要是和圣保罗签个十年合同，还去个屁啊……整整十年时间，圣保罗都将掌控者荣光的生死。只要圣保罗俱乐部不愿意放人，荣光就哪儿都去不了。
虽然说他也不认为荣光真的能够在圣保罗待十年，可是有这么一个合同束缚着，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
万一到时候有欧洲球队看上了荣光，但是圣保罗以转会费为借口卡着不放人怎么办？
作为经济人，他必须把这种风险降低到最小程度。
见戈多态度坚决，莱科其实也没指望对方真的接受十年的合同长约期限——只要对方经纪人不是傻子，都不会接受的。
“好吧，那么八年怎么样？荣现在只是一个初学者，八年的时间让他留在球队里安心学习提升自己，等合同到期了也才二十四岁……”
戈多打断了莱科的话：“合同期限我们顶多可以接受四年，莱科先生。”
听到这个数字，莱科轻笑一声，很是不屑，似乎在自己面前，戈多这个经纪人没资格和自己谈这样的条件。
四年？
四年之后荣光二十岁，正是最好的时期，然后就让他跑路走人？
想都别想！
“这是不可能的，戈多先生。我认为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俱乐部给出的条件，等你考虑好之后，可以给我来电话。”
说完，他伸出手，要和戈多握手。
这是要送客了。
尽管荣光体现了他的潜力，也得到了一线队主教练的青睐，但莱科也不愿意在戈多身上投入太多的客气，一旦超出限制，就必须要让对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荣光是有天赋，可那又怎么样呢？
在巴西，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了。
他不会为了一个中国人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戈多又不是胡安·菲热尔，那位巴西足坛的教父来的话，就轮到莱科跪舔对方的靴子了。
戈多也没有认为一次谈判就可以搞定，所以他很干脆的起身告辞。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和端来咖啡的秘书小姐撞上。
冲杯咖啡的时间，他们的第一次谈判就这么结束了。
离开了俱乐部之后，戈多想起了莱科的那声轻笑。
不屑的意思很明显，人家其实并没有打心眼里重视荣光。
哪怕荣光已经有三场比赛表现出色了，但是格雷森那个家伙的观点肯定还是影响颇深的……
※※※
戈多并没有将这次谈判的结果给荣光说，他甚至都没有给荣光说他正在找俱乐部谈判改善合同的事情——现在他只需要荣光专心训练和比赛。
荣光在球场上的表现就是他戈多和莱科扳手腕的最大保证。
荣光确实也完全不知道戈多正在为了他提高他的收入努力。
他每天还是在拼命训练，尤其是训练结束之后他会不断给自己加练，从颠球到传接球再到最近学的射门，所有他学过的都要练一遍，加深记忆。
晚上他则在天台上和戈多一起继续练射门。
就这样，荣光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第四场正式比赛。
在赛前一天，主教练奥斯瓦尔多·奥利维拉公布的首发名单里，荣光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得到了连续三场比赛首发的机会。
和第一次首发时完全不一样了，已经没有人质疑荣光是否可应该首发了。
※※※
正带领球队在主场进行赛前最后一天适应场地训练的圣卡埃塔诺的主教练贾尔·皮切尔尼，和他身边的助理教练交谈着。
“确定首发出场了？”他问道。
助理教练点点头：“首发，卡卡打的替补，荣首发。”
皮切尔尼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奥斯瓦尔多会突然决定让伤愈复出的卡卡首发呢……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这样，我们赢得这场比赛的几率就大增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每一次挫折都是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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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客场作战的圣保罗止住了他们三连胜的不错势头，他们在客场1：2不敌圣卡埃塔诺。在之前三场比赛里表现出色的新人荣并没有继续他神奇的表现，他在这场比赛中完全哑火……”
“……荣在对圣卡埃塔诺的比赛中陷入了对方的肌肉丛林里，不管何时，他的身边都有圣卡埃塔诺的球员，他一次次被犯规，摔倒在地上……他的速度完全没有发挥出来，让那些打算看他用超快的速度爆掉对方后卫的球迷们很是失望……”
当比赛结束的时候，主队圣卡埃塔诺的球迷们在看台上欢呼雀跃，为他们能够击败强大的圣保罗感到高兴。
圣卡埃塔诺的球员们也在赛后尽情庆祝。
就像是他们已经赢得了冠军一样。
与之相比，圣保罗的球员就显得要沮丧许多了。
圣卡埃塔诺不算是一个太强的球队，上赛季的巴甲联赛他们都降级了，今年他们只能够打乙级联赛。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支球队，却让他们遭遇了一场败仗。
戈多站在看台上，看着呆站在球场上的荣光，他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很少能够看到荣光在一场比赛之后这么疲惫。
荣光的体能可是很好的。
也因此可见这场比赛对他来说有多艰难。
他频繁和对手进行身体对抗，这让他的体力消耗比以往都大。
戈多皱起了眉头。
这场比赛荣光的表现不怎么样，这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
“最新一轮里约-圣保罗锦标赛，圣保罗在主场和博塔弗戈打成了1：1平。没有继续输球就算是好事了。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卡卡彻底伤愈复出，他在第六十一分钟的时候替补荣出场，表现良好……不过我想对于荣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了。因为他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回来了，连续两场比赛的糟糕表现或许会让他失去下一场比赛首发的机会……”
“连续两场比赛荣的表现都不太好，这场比赛他终于被伤愈复出的卡卡提前换下了……究竟是是什么让曾经的神奇中国小子失去了他的全部魔力呢？在这两场比赛里我们看不到荣引以为傲的速度和灵活，只看到他一次次在对手的严密盯防下摔倒在地……”
“在上一场里约-圣保罗锦标赛的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圣卡埃塔诺的主教练贾尔·皮切尔尼曾经表示他大量研究了荣的比赛录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我想那场比赛最大的意义或许还不仅仅是圣保罗结束了他们的三连胜，而是皮切尔尼为其他的球队主教练打开了思路——不要被荣的速度吓坏了，他其实只是一个才接触足球三个月的菜鸟！博塔弗戈显然接受了这方面的经验……”
“圣卡埃塔诺虽然本赛季只能够打全国乙级联赛，但是他们在里约-圣保罗锦标赛和南美解放者杯中的表现却都很抢眼，他们的成功果然不是侥幸……”
“奥斯瓦尔多·奥利维拉在赛后不认为圣保罗之所以两轮不胜是荣的发挥失常所致。赢不了球固然不是某一个球员的问题，不过这场比赛的失败也暴露出了荣的问题，我想我们都应该从之前的狂欢中冷静下来。荣他只是一个才接触足球三个月的新人，不应该对他寄予太高的期望，足坛有棒杀，也有捧杀！”
“当荣被撕下了神秘的外衣后，大家终于意识到了他其实是一个基础都不牢固的菜鸟。对付这样的的菜鸟，职业球员们有太多的方法。现实很残酷，但这就是真相……荣在三场比赛中的惊艳表现随着他被对手研究透之后彻底结束了，他不再是那个‘神奇的中国小子’了，而是一个普通的菜鸟。只要对他进行频繁的身体对抗，用犯规战术来遏制他，各种小动作……他的速度就完全发挥不出来了！一个十六岁才接触足球的人，就算再天才也是有限度的，他和同龄人七八年的差距可不是几个月时间就能够弥补的！”
“或许我们已经可以断言了，荣不过是这些年来在巴西国内赛场上涌向出来的一大批流星中的一员而已。只靠速度，他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的！神奇的中国小子的神话曾经让我也热血过，可是现实不是小说，也不是美国英雄式的漫画、电影……”
※※※
“恭喜你啊，卡卡！”雷纳尔多在更衣室里对卡卡说。
卡卡却觉得奇怪：“恭喜什么？”
“上一场比赛替补出场表现出色啊，虽然没有赢球，但是我想当你回到球队的时候，就是赢球的开始。”雷纳尔多对卡卡笑着说。
卡卡摇头：“没有赢得比赛说什么都没用。我更在乎的是球队的成绩。”
并不为这事儿感到高兴。
雷纳尔多有些自讨没趣，不过他马上就又堆起笑脸：“之前两场比赛没赢球显然不是你的问题，所以你不用自责。倒是有人该为此负责，我想……也许很快我们就会看不到他了吧？希望他别哭鼻子！哈！”
卡卡没搭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也想起来了，荣光连续两场比赛没有表现出大家所期望的东西，那么是不是会被退回青年队呢？
他本来也就是从青年队抽调上来救火的，据说还是青年合同，这样的球员似乎也没可能一直留在一线队。
要是以前，荣光去哪儿，和他卡卡都没关系，虽然他才十九岁，可是这种分分合合，来来去去，也已经看了不少，早就习惯了。这就是职业足球的残酷性，犯不着为每一个人伤感。
但是现在，他却有些放不下。
他突然很想看看那个中国小子在面对这样的打击时，究竟是什么反应。
那个敢当那么多人面挑战我的小子，实在是很难想象他哭鼻子的样子啊……
※※※
中午，一直都是回家吃饭的卡卡突然破天荒的来到了训练基地的餐厅。
如果是平时，他的到来肯定会让那些看到他的青年球员受宠若惊，似乎能够和偶像卡卡一起吃在一个地方吃饭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但是今天，没有这样的待遇。
当他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大家都没来用餐吗？还是我来晚了？
卡卡带着这样的疑惑走了进去，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在餐厅深处其实聚集了不少人的，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原来其他位置的人都用到这里去了！
这些人有青年队的球员，也有卡卡在一线队的队友。
而且不光是他们，卡卡在围成一团的人群中还看到了餐厅的服务生……
他们全都探着脖子往人群里张望打探，充满了期待和惊讶。
卡卡虽然不太常来餐厅吃饭，可是也知道这样的一幕是很罕见的……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他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呼声，呼声中夹杂着兴奋的口哨声。有人举起双臂欢呼，有人鼓起了掌，但更多的人拍桌子跺脚，双手抱头，仰天长叹，显得很懊恼。
“啊啊啊！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类做到！”
“这不可能！他是地球人吗？！”
“愿赌服输啊，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明星，也不差这点钱……来来来，给钱给钱！”另外一个声音在嘈杂声中响起，很是清晰。
有人懊恼着掏出钞票来拍在桌子上，然后摇头叹气地走开了。走开的时候还是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嘟囔着：“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够把四块……都塞进去……”
“虽然说是压扁了的，但也太夸张了吧……反正我是做不到……”
“……或许我也该尝试一下一口塞下四块三明治？”
这让卡卡愈发莫名其妙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随着他们的散去，外面的卡卡才终于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荣光正坐在餐桌后面，嘴巴里塞着四块训练基地专供的那种三明治！
三明治由两片面包、一片西红柿一片生菜和一块白水煮的鸡肉组成。没有芝士片，没有奶酪，也没有沙拉酱，完全健康低热量的食物，但是非常难吃。
每块三明治的初始形态都有四厘米多厚，现在这些三明治则全都被压扁了之后塞进了荣光的嘴里！
在他旁边有一个一看就是混血儿的少年正在忙着收拢餐桌上的钞票，再转手分给其他人，但就算是这样，他的面前也还有不少。
一边分着钱他还一边对旁边的荣光说：“发了发了，这次发了，荣！我们赚了不少哦！老规矩，三七分！”
荣光嘴巴里塞满了三明治，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发出唔嗯的声音。
卡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想起了雷纳尔多的话。
哭鼻子？
怎么可能呢？
我就知道……哭鼻子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太违和了！
他低下了头，快步走到了打餐的地方，自己拿起餐盘开始取餐。
他随便拿了一些食物，然后找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坐下来用餐，尽量不引人注意，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但他现在很后悔——我真是个白痴，干嘛要决定来这里呢？
正文 第三十六章老神仙？（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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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多一边开车一边在想刚才自己在莱科的办公室里所遇到的一切。
“不是八年吗？”当戈多再次看到合同的时候，发现上面还是十年期限，他惊讶地抬头问道。
“情况不一样了，戈多先生。”莱科面带微笑地说。
戈多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不知道莱科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