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隐约传来女孩子的抽泣声,时断时续,好象是李紫芸的声音。
轻轻敲了敲门,三四秒钟之后脚步声向门口响起,门被打开了,出现在王子明眼前的是一张显然是在努力保持镇静的脸。
“出什么事了吗?紫芸为什么会哭?”不敢太大声,王子明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她一时想不开。”李紫茵答道。
“刚才听孙大爷说你收到一封信,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
“唉,早晚你也会知道,你也进来看看吧。”叹了口气李紫茵示意让王子明进到屋里。
屋里地上东一张西一张到处都是被用过的纸巾,李紫芸低着头斜靠在沙发上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着,大概是在努力地平静着自已的情绪吧。
桌子上的信封已经打开,两页信纸平铺在上面,信的右下角有点发暗,好象是被什么『液』体泡过似的。
小心地把另一张沙发上的各式各样的『毛』绒娃娃放到了一边坐下,那些可是李二小姐的宝贝,这个时候有个不慎压着一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坐下后,拿起桌对面的信纸仔细看了起来,李紫茵则在倒了杯开水后坐下来,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满腹的心事全写在了脸上。
“这是真的吗?你二叔真的想要把乌鹭社转让?”五分钟后王子明放下信纸向正在发呆的李紫茵问道。
“是的。二婶的身体一向不好,这次到海南疗养就是因为没办法再拖下去了。二叔为了二婶的病已经欠下了不少的债,如果把棋社转让出去会对他的经济状况有很大改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李紫茵答道。
“原来是这样。那这里转让之后你们俩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应该是回家陪老爸去吧。他一直就反对我们俩以下棋为职业,这下子他可有理由了。”李紫茵一脸的无奈。
“呵呵,话虽如此,不过没有不是的父母,他也是为了你们好。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呆在家人的身边也是应该的。”王子明劝解道,不过心中还是有点发空的感觉。
“唉,我还好说,对能不能在围棋上闯出名堂并不是太在意,只是我妹,她从小就的志愿就是想成为一个象王一飞那样的一流棋手,连她的卧室里成年累月挂着的都是王一飞第一次得到世界冠军时的大幅海报。如果现在回到家里,大概爸爸会『逼』着我们学做生意,那个梦想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都以经哭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劝也不管用。”李紫茵叹气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我还是可以出点力的,上回赢刘浩那次得到的钱我还没有动,应该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吧?”王子明看着李紫芸的样子心里也很不舒服,两万来块钱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能让眼前的女孩不再哭泣才是当务之急。
“没用的,棋社虽然收入不多,但累积下来也会比转手收到的钱要多,二叔之所以想把棋社转手一是因为急需用钱,二就是担心我们俩人的能力有限,没办法管好棋社。而且二叔的自尊心很强,就连我爸的钱他都不愿意借,更何况他根本就没见过你,怎么会用你的钱。”李紫茵摇头道。
“你们俩的棋力在北京棋社圈里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别的不敢讲,但我敢保证就是你二叔回来也未必就能稳赢你们俩个,说到经营能力现在的乌鹭社还不够好吗?只要把这几个月的经营报表给你二叔看看他还会有什么可担心的吗?”王子明认真地说道。
“经营方面的事一向是赵叔来做的,这谁都知道,说给二叔也不会改变他的看法。至于棋力,虽然这几个月有了长足的进步,但除了和那些来访的那些棋手下棋外还从没有在正式比赛中取得一点成绩,这怎么能让二叔他放心呢?”李紫茵反问道。
“唉,这可就难办了。钱的事只要是想办法总会有的,可是棋力的证明就麻烦了,总不能让你二叔大老远丢下你二婶跑回来检验一番。看来我也是无能为力了。”王子明除了感叹外也想不出什么了。
“不,你有办法的!”刚刚还有一声没一声哭着的李紫芸突然大声地叫道,吓得王子明手一哆嗦。
“小姐呀,麻烦您以后再大声说话前有点提示好不好?这样一惊一乍的会让人得心脏病的。”王子明拍拍胸口夸张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李紫芸开口讲话了这就是好现象。
“你先说你是不是真心想帮助我们?”不理王子明的胡言『乱』语,李紫芸双眼紧紧盯住了王子明。
“当然是真心的啦,难道你们走了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吗?”看着对面女孩红肿的眼圈以及梨花带雨的面庞,王子明心中的痛感更加强烈。
“那好,现在就有个机会证明你是不是真心。今年的全国晚报杯下个月就要在曲阜举行,陈院长已经答应了让我们参加比赛。”李紫芸紧跟着说道。
“这不是很好吗?以你们的实力在比赛中得到前十名不会是很有可能,有了这个成绩你二叔该没理由再担心了吧?”王子明问道。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要参加,否则的话一切作废。我们也知道你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比赛,所以当时我们就回绝了,可现在如果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就只能回家跟老爸去学做生意,因此只要你肯参加比赛我们就有机会证明自已的实力,这是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李紫芸一口气不停地说完,含满泪水的眼中充满了希望。
“对,而且如果你和我们一起参赛得到的奖金完全可以抽出一部分算做是棋社的收入,想必二叔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笔钱吧。”李紫茵也补充道。
没要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的王子明一时呆住了,这个陈院长,实在是太狡猾了,以前认识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就在几天前拒绝他的邀请时除了摇头叹息之外不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吗,怎么短短几天就搞出这么个阴招来,看来人急上房,狗急跳墙这名话还真不假。
“喂,等你说话呢!”近在耳边的喊声把王子明拉回到现实,紧握的粉拳显然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的一击。
“好吧,你们可以跟陈院长说我可以参加比赛,不过顺便多跟他说一句,以后他再用这样的手段假公济私我会向他的上级投诉的。”王子明苦笑着应道,至于后一句话,传到陈院长那里时被当做玩笑来对待的可能比当做威胁的可能会更多吧。
奇迹般的,笑容立刻就在李紫芸脸上显现出来,眼中未及擦去的泪花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映着如花般灿烂面孔居然有一点点诡异的感觉,一瞬间王子明有了一种好象上了当的感觉。
“好啦,你先出去,我们要换衣服去找陈院长了,晚上做大餐犒劳你。”不待王子明回过味来,面目一新的李紫芸几乎是把王子明推出了门口。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王子明在被推出门口时心中想到的只有这两个词,由于太过惊叹女孩子变脸的神速以至于屋内的击掌声和压低了音量的“耶耶”的欢呼声也没有听到。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资格之争
第四十五章 资格之争
四个参赛名额已被确定的消息迅速传遍开来,如同滚开的油锅里滴入了几滴冷水,整个北京棋界议论纷纷。
对于纪长风的入选没有人人有意件,十多年叱咤棋坛,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奖杯早已证明了他的实力,况且从五年前首次代表北京棋手参加全国晚报杯大赛后一直以来纪长风都是雷打不动的绝对主力,再加上经营棋社多年,交友可谓遍及天下,这样一位实力与声望俱备的高手不能代表北京出战那还有谁会有资格?
说到王子明,留给众人的感觉很是模糊,不同于纪长风,他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现,出现的时候也总是言词闪烁,不着痕迹,一遇到有关自身的问题便顾左右而言他,搞得现在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如何。讲起棋来更是天南海北,云山雾罩,说出的那些观点看法也总是太违常理让人不知所云,偏偏他还就喜欢故弄玄虚,从来只说结论很少谈及理由。虽然就他最近的表现很难和一位顶级棋手联系在一起,不过他战胜刘浩的那一幕给人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那代表北京棋手荣誉的一局棋赛后不知道被大家研究过了多少回,尽管发现多多,但每一次最后的结论还是相同的,那就是
毫无破绽!(缓手或许有,不同风格的棋手会有不同的看法,这一点不奇怪)但恶手,疑问手却是一招没有。至于加赛的超快棋王子明的棋更是气如长虹,势若惊雷,刀锋所向,寸草不生,面对顶级棋手,又是在十秒一步的『逼』人秒声中还能有如此表现,只有傻子才会去讨论他的资格问题。
不过李紫茵李紫芸的入选着实让大家争议颇多,刘浩挑战风波过后乌鹭社的知名度大为提升,前去交流的棋手很多,按道理应该能看出做为社长的真实实力,只是那些去交流的大部分是外地棋手,而且没什么知明度的居多,是输是赢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本地棋手高水平都是冲着王子明去的,他不出手自然也不会别找他人,而低水平的去了也是白给,而管平,赵东方,燕北天之流的人虽然把她俩捧上了天,但那只会让人认为是京西棋手在为自已的脸上贴金,没有过硬成绩做后盾,在实力第一的棋手世界是不会被承认的。
早已估计到会有此局面发生的陈院长事先已做好准备,在颁布参赛名单的同时还附有补充。补充中说明,在报名日期终止前的最后一天,任何人如果觉得自已更有资格代表北京出战晚报杯都可以向上述四人中任意一人提出挑战,只要能在三局两胜的比赛中战胜对手便可以取而代之成为参赛棋手。
当然,因为时间紧迫,挑战选手必须要有相应的实力,否则的话不论什么阿猫阿狗只要会下棋的就来挑战一把,那即便是棋神再世怕也会给耗晕吧?
怎样的实力才算有资格提出挑战,这也是大家关心的问题,有过无数次组织比赛经验的陈院长有的是办法。很快的,在陈院长的提议下一个六人评审小组成立了,这个纯自愿的组织其职能就是审定想要参加挑战者的实力,想要挑战只要通过半数评委的认可就行了。评审委员均由北京棋界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担当,这些人虽然实力算不上很强,但胜在见多识广,眼光的老辣是无庸至疑的,由他们担当评委公平『性』和公正『性』是绝对可以信赖的。
报名要参加比赛的人在第一天就有四十多人,第二天又增加了六十多人,北京有七段高手三名,六段高手三十多名,参加挑战的人中超过六段的居然有近二十,就规模而言完全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市级大赛。此外所有挑战的指向都是李紫茵李紫芸两人,这显然不是巧合。
鉴于离比赛报名截止还有仅仅五天,这么多的挑战者无论如何是安排不开的,高水平比赛对棋手精神和体力上的消耗都非常大,业余棋赛通常是一天两局,这已经是极限了,考虑道要进行的是三局两胜制比赛,其中一方又是有可能要连续做战,所以评委会经研究决定从二十余位高段棋手中选出实力最为坚强的两人进行比赛,如果李家姐妹获胜那么在休息一天或半天之后再进行另一场比赛,两天三局,对防卫方应该还算可以接受到。
余下的报名棋手也完全不必着急,空着的时间只要能说服其他的棋手放弃挑战权就可以得到下一次的机会,就算李家姐妹输了还可以挑战上一轮的胜者,比赛的原则不会改变。当然,所谓的说服对棋手而言就是实力的较量,后两轮的比赛不可能还是这么多人。
首先出场的一位是东城双子楼的老大周金贵,另一位是南城百友居的郑彦。他们都是六段棋手,在棋名上仅排在纪长风之后,曾经数次得到北京市比赛的冠军,也曾数次代表北京出战晚报杯,周金福的最好成绩是第二十名,郑彦是第三十一名,称得起身经百战,久经沙场。
比赛是在北京棋院的训练室进行,因为不是正规比赛,并没有安排大盘讲解,限于场地,时间以及比赛的『性』质,观战棋手并不是很多,除了管平,钱守仁,钱守义,燕北天等李家姐妹的拥护者外只有百友居,双子楼的几位高层和棋院的数位工作人员,让李家姐妹略感失望的是王子明并没有来观战,其中的理由实际上很简单:得到王子明的承诺后过于兴奋的李子芸在向陈院长邀功回家之后犯了个错误,忘记了刚哭过一个多小时的人眼睛应该是肿的,虽然在发现问题的王子明追问下左挡右搪总算混了过去,不过被怀疑总是避免不了了,好在一向注重信誉的男『性』自尊使得他没有撤回承诺,但要想让他来为自已站角助威是没有可能了。
只是让李紫芸纳闷的是共同参予行动的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他就抓住自已一个人的破绽不放,这简直是典型的歧视。
比赛在上午九点举行,一方一个小时包干,不设读秒,完全和晚报杯的比赛用时相同。
双方都是高手,周金贵和郑彦不只参加过一次晚报杯,对这样的时间安排很熟悉,李紫茵李紫芸是以职业棋战为目标,对各种各样的比赛形式都做过训练,比赛在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
说到总体实力大家基本相当,不过由于前一阶段王子明每天都会搞出一大堆非常难解的死活题让她俩做,过分的是还不给予正确答案,每每去问除了被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指出错误外其他一点提示都没有,所以经过这种有些冷酷的训练后两个人在思维细腻度上有了长足进步,相形之下两位业余高手在细节上便略有不足。职业棋手与业余棋手相比长处之一便是控制局面的能力,对两个女孩子不很了解的两位高手过早地进入了官子战,虽几经努力,但发力以晚,不得不以小负落败。
下午的比赛失利的两人调整了战略,从一开局就发起了挑战,此时两姐妹的棋就分出了不同,李紫茵面对挑战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慢慢地将实地优势保持到最后,李紫芸则是以强搏强互攻互伐,最后大杀小输赢,以一子之优得胜。
两场比赛的胜利使得姐妹两人声势大振,以前之所以众人对她俩的实力不认可就在于之前没有过硬的标尺来衡量她们。周金贵和郑彦都是实打实的强六段,他们的实力是经过国家级比赛考验的,棋社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各种证书和展柜里摆着的奖杯奖牌足以证明他们的成绩并非侥幸,如些高手输了一盘还可以归于偶然,但一天内连续两场比赛都输给同一对手这可不是用偶然就能解释的了。
轻松闯过第一关的两姐妹在京西众多拥护者的簇拥下回到了乌鹭社,比赛后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的赵长亭早就迎在了门口,稍显秃顶的头上亮光闪闪,满脸的笑容几乎把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线。
“赵叔,您怎么在大太阳底下站着,是不是在练出汗大法?”隔着老远管平就开起了玩笑。
“呵呵,要是出点汗就能让你们赢棋那我天天在这儿站着也不成问题。”赵长亭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迎了上去。
“赵叔,看您,要是中暑了怎么办,乌鹭社全仗着您撑着呢!”用遮阳伞罩住了满头大汗的老人,李紫茵心疼地说道,这位没有子女的老人简直就把姐妹两人当成亲闺女来看待,这份情感岂是用言语所能表达的?
“没关系,我也刚出来没一会,不碍事的。你们的比赛还顺利吧?要不是这边脱不开身真想去亲眼看着你们怎么把金贵郑彦打败的。”赵长亭惋惜地说道。
“顺利极了,哈,今天可算是下了盘痛痛快快的棋,赵叔,您是不知道,那个郑彦的棋有多凶,下午一上来就给我来了个双目外,想欺负我力量没他大,您想,我能让他得逞吗?我就以眼还眼以牙以牙给他来了个双高目,他要比力量我就跟他比力量,看谁最后撑不住。后来他想吃我一条大龙,我就不管不顾,逮着他别一条大龙不放手,结果秋后一算账,嘿嘿,吃了亏的反而是他!”李紫芸眉飞『色』舞地描述道,灿烂的笑容好象盛开的花朵一样鲜艳。
“好啦,别在那里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