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五经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让他如何下手呢?
“今日时间有限,就命你当场做一篇短文,题目自拟,不过这篇短文要清晰地表达出你的志向。”张征一举手中花名册,“时间就以我登记完手中的花名册为限。”
其他人都按照州试成绩等级到张震那里报上名号,登记花名册,录入学业分册和操行分册。
江逐流这边展开记忆搜索引擎在大脑中搜寻。计算能力好的人通常记忆力都不差,江逐流也是这样,基本上过目不忘。只是他接触的古文十分有限,都是老师在课堂上讲授的那些文言文,想在里面找一首借物言志的短文还真不容易。
崔一虎去张征那里登记花名册却被张征轰了回来,美其名曰特等生不用登记这繁缛小事。他腆着肚子回来,看见江逐流还在苦思冥想,就乐了。
“嗨!我说江老弟,要不要大哥这个天才的特等生帮你啊?”崔一虎嘿嘿笑着,“俺老崔说了,在洛阳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什么难事大哥都会罩着你的。不如这篇文章我也替你写了吧。”
江逐流连忙把崔一虎推开,“大哥,看到那个屋角没有。那里有个大窗户,既干爽又通风,大热天的,大哥到那里凉快去吧。”
还别说,崔一虎这么一闹,江逐流这么一放松,还真想出来一篇文章。那就是周敦颐的《爱莲说》。想起这篇文章,江逐流就想起了文学常识中介绍周敦颐的生平,嘿嘿,过目不忘的人就有这点好处。
周敦颐,按照课本上的介绍,生于宋真宗天禧元年,也就是公元1017年,现在是宋仁宗天圣六年,也就是公元1028年,周敦颐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想他也没有写出《爱莲说》,江逐流心中暗笑,周敦颐老弟,对不起您啦,这篇文章哥哥先借用一下。
张征那边登记完毕,众学子又回到各自座位上,张征抬起头道:“江舟,文章你可曾做好?”
江逐流起身回答:“禀老师,文章学生已经做就,题目为《爱莲说》。”
“爱莲?”张征精神一擞,道:“你快快念来。”
江逐流站直身体,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念道: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众学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这个被王曾王大人特荐的江舟究竟有如何本事。
江逐流的声音不急不缓,阴阳顿挫拿捏得十分到位。
“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此两句一出,大厅内一片惊异之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何等优美洗练,何等生动传神啊!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大厅内静悄悄地,仿佛江逐流的声音还在大厅内回荡。所有人看向江逐流的眼光都变了,而张征那张冷峻的长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悄然融化,代之而起的是七分欣赏三分惊异。没有想到,伊洛书院刚升格为府学,就来了一个百年难遇的文学天才!
序 第三十三章 伊洛书院(四)
第三十三章 伊洛书院(四)
如果《爱莲说》表现的仅仅是江逐流文学上的天赋,那么带给张震最多不过是三分惊异。那占据张震情绪百分之七十的欣赏主要是因为《爱莲说》中表露出的江逐流的那份莲花般的气节。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两句话简直说到张震心窝窝里去了,这简直就是张震这种半文半官之人气节的最佳写照嘛!这种精神上的强烈共鸣进而使张震内心深处产生了对江逐流的激赏。这些情结上的变化之细微之复杂,可能连张震自己都说不清楚。
张震激动的浑身都颤抖起来,他连连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任何语言在江舟这个百年难遇的文学天才面前都是笨拙而苍白的。
“好!好啊!”张震对着江逐流连连感叹,“你且坐下,你且坐下!”
江逐流正要坐下,那边崔一虎却开口了,“老师,你忘了说江舟该列入第几等哩!”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个崔一虎,还真是个活宝!众人都从对《爱莲说》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张震也捻须微笑。他平生不苟言笑,即使是面对上司,也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没有想到今日短短的时间,竟然连笑了两次,而且都是因崔一虎而发。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江舟成绩优异,列入上等,为上舍生。”
崔一虎颇为遗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他这个当大哥的被列为特等生,小弟江舟却只能列为上等生,这要传出去不是净让人笑话吗?
“老弟,你不要难过!”崔一虎瓮声瓮气地安慰江逐流,“俺下去找老师去求求情,看看他能不能看在俺老崔的面子上给你升成特等生。大不了,我再给他写一首诗。”
江逐流吓了一跳,忙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我列上等生已经心满意足了。做小弟弟,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大哥你并驾齐驱啊。”
江逐流偷偷擦了擦汗,心道崔老虎还真不是盖的,果然有老大风范啊。
张震吩咐学生散了去,却单单把江逐流留了下来。
“江舟,那首《水调歌头》的下阕你可曾填好?”
“禀老师,学生已经填好。”
张震一喜,道:“如此甚好。来,你在这里为我写出。”
于是在书案铺好上等宣纸,拿过来特等松墨,在一方端砚中研好墨汁,江逐流拿起七分羊毫,轻轻在砚池里蘸上面墨汁,用自己最擅长的瘦金体书写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江逐流酣畅淋漓地书写完毕,将毛笔往砚台里一掷,双手呈起宣纸让张震观看。
张震浑身一震,双目放光,夺过江逐流手中的宣纸到明亮处欣赏起来。
江逐流暗笑,张老师的老爹倒是有先见之明,给儿子起名曰“震”,今天不知道张老师震了几震。话说,和他在一起,以后还有的是让张老师“震”的。
张震尚未看清楚江逐流的下阙写的什么,目光就被江逐流独特的字体给吸引过去了。
咦,这是什么字体?这种字体风格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观其字体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说是楷书,偏偏有些联笔字象游丝行空,已近行书。若说是行书,字体偏又如楷书结体取势,字迹舒展劲挺。
“江舟,本座观你手书这阙词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偏又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的痕迹。不知道这种字体风格你是跟何人所学?又如何称呼?”
江逐流挠了一下头,心说赵佶老人家,俺又对不起你啦!看来俺必须将剽窃大业进行到底呢!
“禀告老师,这种字体乃学生自己所创。因其至瘦至枯,学生戏称其为瘦筋体。”
“嗯,瘦筋体,倒也十分形象!”
这时他的注意力才转移到江逐流下半阙词的内容上来,这一看又是一震。
乖乖,幸亏张老人家身体好。要不这样震来震去还不把老骨头震散架了。
将《水调歌头》通篇读完,张震又嘘唏叹息。这江舟莫非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联想到王曾王大人一到洛阳,立即着手把伊洛书院升格为河南府官办府学,紧接着江舟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学生又出现在伊洛书院。难道说时运流转,如今该当伊洛书院复兴不成?
张震拉着江逐流的手,一边勉励,一边送他出大厅,正巧堂长雁赤霞过来。
于是张震就说了一句让他一辈子都后悔的话。
“雁堂长,这是江舟的手迹,你过来观看!”
事物反常即为妖!雁赤霞一听张老古板语音竟然如此兴奋,就觉得有些苗头不对。他急吼吼地小跑过来观看。
这一看可不要紧,雁赤霞的眼睛就钉在江逐流的手书上拨不下来了!
“张讲书,待我细细观来。”
雁赤霞伸手去拿江逐流的手书。张震仍沉浸在兴奋之中,不虞有诈,顺手就给了雁赤霞。
雁赤霞一把夺过手书,嘴里喊着:“这手书归俺了!”撒腿便跑。
张震一呆之下知道自己中计,立刻发足狂追,两个人就在伊洛书院内追逐起来。
初时雁赤霞速度较快,两人距离较大。怎奈张震耐力悠长,渐渐拉近了距离,最后终于追上了雁赤霞。他一个虎扑,就抱住了雁赤霞,两个人扭在了一起。
雁赤霞一手举着江逐流的手书,一手和张震扭打,自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张震按到在地,抢过了手书。雁赤霞又趁机反击。
两个人抓衣领,拽衣袖,揪胡子,扯耳朵,无所不用其极,偏偏是那江逐流的手书,谁也不舍得用力多碰一下。
所以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全是泥土,衣服也多出绽裂,只有江逐流书写的《水调歌头》还完整如新。
众学子正在外面叙旧,忽然见堂长和讲书两个人之间互相追逐,最后撕打在一起,又是惊讶又是新奇,纷纷围成一圈观看热闹。
雁赤霞和张震依然不管不顾,奋力撕扯,努力要把江逐流的手书抢到手。
忽然,一个身形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等二人身为师长,却在学生面前翻滚撕打,不觉得有失体统吗?”
两人抬头望去,赫然发现一个矮胖的老头站在他们面前——正是伊洛书院主持全面工作的副洞长鲁退之。
鲁退之走上前去,抓起滚落在一旁的手书看了一下,诡秘地一笑,飞快地把它塞进自己的怀里:“这手迹如此普通,值得你们二人争抢?我没收了!你们二人立刻回去闭门思过!”
序 第三十四章 算天器
第三十四章 算天器
伊洛书院给了学子们三日休整的时间,三日后正式开课,学子们初到洛阳,都有俗务需要处理,各自散去。
江逐流出了书院,崔一虎却笑嘻嘻地在外面等候。
“好兄弟,跟大哥去看看眼界!”崔一虎挤眉弄眼地说道,“春风楼新来几只金发碧眼的波斯猫,身段甚至火辣。”
江逐流有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哪里有心思跟崔一虎出去胡天胡地。他婉言谢绝,不料崔一虎却不肯放他走,强拉着他的手就要去那个春风楼。
江逐流不好强自挣脱,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对付这个混人,心中暗暗叫苦。正在此时,一个家丁跑了过来。
“大少爷,老爷唤你回去呢。”
“死老头子,又来查老子的账!”崔一虎勃然大怒,“你自管回去,告诉他没有见到我。”
那家丁了解崔一虎的脾气,并不离去,只是一个劲儿在那里装可怜。
“大少爷,你就可怜可怜小的吧。假如我没有把少爷寻回去,老爷定会打我板子!”
崔一虎呆了一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胖手从荷包里摸出二分银子,塞到那家丁手里,“崔三儿,少爷我今天对不起你了。我的好兄弟初到洛阳,少爷要陪他去以文会友。这二分银子你拿上,就当是少爷赔偿你的汤药费。今日就委屈你一下,替少爷挡一顿板子吧。”
崔三儿可怜巴巴地捏着小块碎银,眼看崔一虎就要走远,他牙一咬,大声说道:“大少爷,小姐也回来了呢!”
崔一虎立刻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崔三儿的神情,却也分辩不出真假。奶奶的,这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崔三儿,假如我回去祖奶奶没在家,小心我扒了你的狗皮!”
崔三儿心里哆嗦,脸上却满脸谄笑,“是!大少爷,假如小姐没在家,小的任凭大少爷处置。”
“那个啥,好兄弟,今日大哥不能陪你去看波斯猫了。”崔一虎满脸歉意,“我那个祖奶奶妹妹回来了,假如我不回去,后果会相当相当之严重!”
崔一虎搓着双手,心有余悸。
“所以,好兄弟,今天你且委屈一下。改日我再带你出去开眼!”
“呵呵,大哥自管回去。小弟改日再聆听大哥的教诲。”
江逐流暗笑,崔家这都什么辈儿。对把妹妹唤作祖奶奶,却对着老爹称老子。
别了崔一虎,江逐流来到泰顺号洛阳分号,喊上方掌柜,在洛阳城里订制账务培训用品。
按照江逐流的吩咐,方掌柜先带着江逐流来到洛阳最大的算盘店。算盘店的掌柜见是泰顺分号的掌柜上门,连忙迎接出来。在洛阳,谁不知道赫赫有名的泰顺号啊?
江逐流见算盘店掌柜如此客气,心道事情一定能成。不料想他把新式算盘的图样画出来,告诉算盘店掌柜制作要求后,算盘店掌柜却一口拒绝。
“什么?算盘每档只要五颗算珠?”算盘店掌柜冷笑起来,“那还叫算盘么?方掌柜,对不起,你这生意俺做不了。”
第二家算盘店掌柜得也是客客气气,“方掌柜,你这钱小号赚不了啊,麻烦你再找别家吧。”
第三家算盘店也是一口回绝,“对不住啊方掌柜!不是钱的问题!你每把算盘出的价足够买十把七珠算盘了。但是小号宁可不赚这钱,也不能坏了行里的规矩!旁人知道小号做的算盘只有五颗算珠,还会再来小号买算盘么?”
洛阳城总共就七家算盘店,方掌柜领着江逐流把这七家店都拜访遍了,竟然没有一家肯接下所谓的五珠新式算盘的生意。
“江先生,要不,我们就买几把七珠算盘?”
见江逐流脸色不好,方掌柜小心翼翼地和江逐流打着商量,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年轻的江先生为什么坚持一定要定做所谓的“五珠算盘”,算盘从祖上传下来的时候,不都是七颗算珠么?
江逐流暗自苦笑,没有想到传统的力量竟然这么强大,他不过就是订制几把五颗算珠的算盘,竟然被这些老顽固上纲上线到数典忘祖的地步。真是岂有此理!我就不信诺大的洛阳城,就定不来几把五颗算珠的算盘。
“方掌柜,这五珠算盘是一定要做的。”江逐流道,“你带我找一家手工比较好的木器店,进门后你不要说话,一切都由我来交涉。”
方掌柜只好点头。谁让东家早发过话了,一切都要听江先生的呢?
方掌柜把江逐流领到王城根,指着一个挂着木器张招牌的店铺说,这是洛阳手工最好的木器店了。
王城根是洛阳最繁华的街道,木器张的店面有寻常店面三倍那么大,可见生意之红火。
来到木器张,张掌柜照旧迎了出来。泰顺号的方掌柜,谁能不给面子啊。
寒暄了两句,方掌柜指了指江逐流对张掌柜道,今日江先生做主,一切听凭江先生的吩咐。
江逐流抱了抱拳,对张掌柜道,他今日来木器张是为定几件堪舆用具。所谓堪舆,就是看风水了。在古人的心目中,堪舆是很神秘莫测的东西。
张掌柜想,江逐流既然懂得堪舆,一定是神仙级的人物。要不泰顺号的方掌柜会对这个年轻人如此客气?
张掌柜吩咐师傅拿过来纸笔,请江逐流为他们画出图形。
江逐流拿过笔,边画边向张掌柜讲解:“此堪舆用神器名曰算天器,乃天上神仙所用,和凡间算盘外形相仿,只是每档只有五颗算珠。珠子不但要小上很多,侧面看算珠为菱形,并非普通算珠的浑圆模样。凡间算盘不过九档十档,算天器则要十八档,并要在这些位置刻上仙家符录。”
江逐流笔下,一个又窄又长的新式算盘的模样画了出来,并且注明了每档的定位标志,当时写的是阿拉伯数字。他生怕木器店也来一处什么祖上的规矩,什么木器店只生产木器,不定做算盘之类的把戏,干脆就弄一个“算天器”出来。
“这仙界算盘为什么为五颗算珠?”张掌柜开口问道,不待江逐流回答,他自己就替江逐流答出了答案,“是了!神仙的所用的算盘,自然和凡?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