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幡城城头上,冒起的滚滚浓烟。
这时橫谷幸清如幽灵般出现,在李晓身前禀报,言道:“主公,郡上八幡城,已经夺下了。”
李晓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流露一丝笑意。
本多正信在一旁言道:“主公,看来东常尧确实做的不错,能够策反远藤家内部家臣,否则就凭他两百人也不会如此容易,就里应外合攻破郡上八幡城,”
李晓笑道:“这早已在预料之中。”
正当这时,在东殿山城方向,上空亦腾起了黑烟。
李晓忍不住抚掌大笑,言道:“很好,幸重亦然得手了,看来这数年来他的忍者队,没有白练。”
原来李晓得知安藤守就大军赶到,就想出了这诱敌之计,自率军势主动故意撤退,诱引美浓豪族联军倾全力来追,待对方离城甚远之后。
武田军这边,由东常庆通过内应,里应外合攻破郡上八幡城,而另一面横谷幸重率领忍者队秘密攻取东殿山城。
眼下这两座城头得手后,东常尧,横谷幸重按照之前自己的安排,在城头上点火燃起熊熊之火光。
这时想必已经吸引了美浓联军上下的主意,而后路被袭,必然引起联军之中的军心动荡。
而李晓就在这时,下令鲁伊科斯塔用大筒轰击美浓联军!
安藤守就久经沙场,微微一愣之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心知自己的后路已被武田军抄袭,而李晓这故意退却之举,正是诱敌之谋。
但是中计的惊慌只是一闪而过,他立即寻思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被动局面。
安藤守就看见,只见联军各将领,豪族家主,面上皆有惊疑之色,显然有几分不知所措。
“该死,兄长还在郡上八幡城,我要杀回去。”出声之人是竹中重矩,他看向郡上八幡城的熊熊火光,脸上露出又惊又怒之色。
安藤守就此刻才猛然记起,自出兵以来竹中半兵卫一直身在病中,不能理事。
待安藤守就决定准备追击李晓的武田军时,因顾及竹中的病情,就将他留在安定的城中修养。
不料此刻以为安全的八幡城却突然被武田军夺取了,眼下重病中竹中半兵卫,只剩下被俘,或是战死二途。
不过安藤守就自身难保,一时也无法顾及上竹中了,他沉声对竹中重矩,言道:“镇定,重矩,眼下我们首先要想如何脱离,现在的困境。”
竹中重矩从为兄长的担心中,安定下来言道:“为今之计只有徐徐撤退,安排下殿军与李晓死战了,方能保住全军后退。”
竹中重矩言过之后,众人脸上皆露出犹豫之色。
殿军的命运如何,众人心底皆是早已知晓,之前追击武田军时,人人自觉得兵力优势明显,并胜券在握,所以皆奋勇向前。
而现在殿后之任务,却谁也不想落到自己头上。
安藤守就作为这次集结联军的发起人,按一般道理而论,需负起这殿军的责任来,不过他却有自己的打算,作为美浓三人众之一,他实力若损失太大,很难以后在织田家的家臣团中站稳脚跟。
于是安藤守就将目光看向了在场众人。
这时姊小路赖纲,站出一步言道:“我姊小路家与李晓有大仇,非报不可,所以我自愿留下担任殿后之军,若是我不幸武运在此终止,还请各位大人,请不要忘记替我复兴家名。”
姊小路赖纲此言一出,安藤守就心底松了一口气,他言道:“很好,姊小路大人请放心,你的心愿,在场之人务必替你达……”
正待安藤守就话音未落之时,突然从武田军坐在军阵之中,传来一声剧烈的轰鸣之声。
轰鸣声之后,就是一长串呼啸,几乎刺痛耳膜。
随之砰,砰,几声炸响在美浓联军阵营中传来,一时军营之中开始马蚤动。
武田军开始炮击美浓联军!
炮声之声犹如雷鸣,让本是看见后路被断联军将士们的心底更是慌乱。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武田军杀来了!”
军阵之中好似炸营了一般,人马奔走,不远几名总大将的旗印开始被拉扯丢在地上。
几名足轻甚至开始丢弃兵器逃亡,尽管随即被各自队中的足轻头斩杀,但是慌乱之气氛已蔓延至全军。
安藤守就拔出太刀,对左右喝道:“各位快指挥各自配下,否则我们只有全军覆没了!”
“晚了!”一名小豪族,伸出颤微地右手向前方一指,言道:“武田军杀来了。”
安藤守就猛然向前方看去,只见铺天盖地一片惊人的红潮,向美浓联军一方掩杀而来。
此刻安藤守就本人亦是心惊胆颤,而在武田军疾若怒涛的冲击之势之下,从远处亦刮起一道劲风,将他的旗印挂得瑟瑟发抖。
此刻安藤守就睁大了眼睛,撕扯着嗓子对四方喊道:“杀!”
美浓,稻叶山城。
稻叶山又名井之口山,稻叶山城即坐落此山之上。
作为美浓守护代斋藤家的本城,稻叶山城一直是其中心,坐山而望可以俯控半个美浓。
因为地势险要,所以稻叶山城一直被称为天下难攻不落之坚城,而事实上此城在历史上共有七次落城之记录。
而眼下稻叶山城又再一度易主,斋藤家家主斋藤龙兴,在不久前刚刚放弃了这座斋藤家的居城,率领少数亲信从山上小道逃出,乘坐木舟从长良川逃亡长岛。
斋藤龙兴这一走,等于放弃了斋藤家对美浓守护代的名分大义,将稻叶山城,将整个美浓交给了织田信长之手。
现在稻叶山城上,织田军的足轻正拿着树枝,拼命扑打着斋藤龙兴逃走之际放的火。
背插着永乐通宝旗指物的织田家足轻们,正在本馆之中,四处巡视,看看还有没有漏网的斋藤家之人。
本馆之中正是一片忙碌景象,但每个织田军武士足轻脸上皆是喜色,他们皆知道打下稻叶山城对织田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一条山道上,木下秀吉(木下藤吉郎改名)此刻面上烟熏火燎一般,面色赤黑,加上他本身形如秃猴的形貌,这乍一看好似,地狱之中放出的恶鬼。
此刻木下秀吉却十分兴致勃勃,他枪尖上挑着一个瓢簞,大咧咧地带着十几个足轻在前头。
这一次织田家能攻取稻叶山城,木下秀吉居功不小,正是他率部从山后小路偷袭本馆,迫使斋藤龙兴仓皇而逃。
木下秀吉也因此为织田家再立一功。
“秀吉,还在这发愣做什么?主公,已到了山上,还不快去拜见。”
如此对木下秀吉说话的是正是前田利家,他与木下秀吉在织田家的家臣团中,算是非常好的朋友。
木下秀吉哈哈一笑,言道:“主公,在哪里?”
木下秀吉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沉声怒吼。
“混账,既然要烧,就让他去烧好了!”
这声音正是织田信长本人。
木下秀吉与前田利家二人,连忙赶去拜见。
在斋藤家的原先大殿之旁,织田信长正站在那里,对着两个足轻头大声呵斥。
织田信长言道:“斋藤龙兴用过的屋子,我是不会住的,所以即使他不放这把火,我亦要拆除了这里,所以不要救了,这把火烧得越大越好。”
两名足轻头在织田信长大声呵斥,不断唯唯诺诺地答应。
最后信长才将手一挥,示意两人快滚,他们才如大赦般离去。
“拜见主公!”
织田信长转过头来,看向跪伏在地的木下秀吉,前田利家。
织田信长言道:“起来吧,猴子,阿犬。”
喔。
木下秀吉,前田利家见织田信长少有的宽和对他们说话,心底反倒是有几分不习惯的感觉。
木下秀吉正努力揣摩着信长此刻的心境,想着说着什么得体话时。
信长的目光却微微抬起,看向木下秀吉长枪上挂着的瓢簞,问道:“猴子,这是什么怪东西?”
木下秀吉毕恭毕敬地言道:“这是臣下乘着月色,从小路偷袭稻叶山城时,在路上看到的瓢簞,臣下想这瓢簞能带给臣下好运,所以就挂在枪上,没想到最后托主公之福,真的攻上了稻叶山城。”
织田信长看着瓢簞,突然哈哈一笑,言道:“瓢簞,很好,猴子这瓢簞以后,就作为了你的马印吧,嗯,若是以后你每为织田家立下一个大功,就在这上面添一个瓢簞。”
木下秀吉听织田信长这么说,当即大喜言道:“多谢主公,臣下这就将瓢簞作为马印。”
顿了顿木下秀吉又啧啧地看着瓢簞,言道:“主公,臣下若有幸日后随你南征北战,继续立功,这瓢簞数还会不断增加的,说不定会有百上千的一天。多想有那么一日,走到四方,别人都会指着那个马印说,那不是织田殿下手下那个打了一千场胜战的木下秀吉!织田家真是威武啊!”
听着木下秀吉如此的话,织田信长忍不住哈哈大笑,言道:“一千场胜战,猴子,你野心不小啊。”
顿了顿,织田信长看向山下的美浓之地,沉声言道:“猴子,待我布武天下之日,你会有这么一天的,放心吧。”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三百零五章 夺取郡上
第三百零五章 夺取郡上
稻叶山城,一间临时清理的偏殿之中。
织田信长站立于窗台上俯视着稻叶山下的景色,而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森可成,池田恒兴,泷川一益,木下秀吉,前田利家,等织田家大将,皆站立于信长之身后,脸上露出意气飞扬之色。
眼下织田家夺取稻叶山城,西美浓势力最大的三人众,亦已经降伏,现在织田家正式入主美浓,实现了浓尾合一。
正所谓得陇望蜀,浓尾合一之后,织田家接下来的一步,已不言而喻,那就是上洛!
而现今控制近畿的三好家,自三好三人众谋弑足利义辉将军之后,又与松永久秀内斗不止,在两边激斗之下,三好家家主三好义继甚至不得不迁移居城避难,三好家衰退之势已成定局,再也不复当年三好长庆在世时,所辖九国半,鼎盛天下之气魄。
畿内三好家暗弱,而南近江昔日有力大名六角家,自前家主六角定赖死后,与三好家一样陷入了主臣不明,家主家臣各自为政的境地。现在原从属于六角家之浅井家亦与织田家结成同盟,六角家陷入了两面夹攻之境地。
而偏偶一方的伊势,现在更是一盘散沙,大小豪族林立,没有一个强有力之带头者,更不可能给织田家造成什么麻烦。
反观织田家局势却是一片大好,一统浓尾之后,在西面之势力,无论是三好,六角,北昌各家皆已不复是织田家敌手,而在东面,今年五月信长将长女德姬嫁给德川家康之嫡子松平信康,进一步巩固了清州同盟。
现在德川家已完成统一三河的大业,并还夺取了远江近半国,凭一己之力,就足以对抗与织田家有大仇之今川家,守护尾张的侧翼,所以无需织田家有丝毫操心骏河方面的敌势。
至于武田家虽亦有上洛之势力,但是现在却陷入了上杉,今川,北条三强包围中之不利境地,根本无力抽出身来与信长争雄。
况且现在武田与织田分属同盟,双方各有眼下必须达成之任务,所以数年之内两国同盟还是相当稳固。
而这时武田家那边亦传出来消息,武田胜赖之妻远山夫人马上就要生产了,若生下男婴,不仅会被武田胜赖确认为嫡子,而且其将来继信玄之后,继承武田家家督把握将更加提升。
武田胜赖与远山夫人之联姻,是织田与武田同盟的保证,所以远山产子之事,可以更进一步加深武田织田之关系。
武田家,今川家威胁一去,织田家可以集中全部力量,专心上洛,而别无他忧。
于是一时之间,不少有识之士已预见天下最有希望上洛之大名家,已经渐渐倾向于那尾张之风云儿织田信长了。
唯今织田家所缺者只有一个上洛的名分大义了。
所以织田家众将皆是一副精神振奋之情,仿佛此刻天下已经掌握在他们之手中。
看着织田信长踌躇满志之情,众将皆然期待,织田家在历经七年奋战,终于夺取美浓的一刻,织田信长能在此说些什么振奋人心,高瞻远瞩之话来,起到一鼓士气之效,为这次夺取稻叶山城,以及美浓国奠定一个向上的基调。
这时信长终于转过身来,如鹰一般的双目,扫向在场众位织田家家臣。
众家臣们迫于信长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一低头,整齐跪伏下言道:“恭贺主公,一统美浓。”
织田信长微微点头,走到主位上并膝正座,然后将头一点,言道:“诸位辛苦了。”
“喔!”
众家臣皆然抬起了头,看向信长。
信长放下马鞭,以一种双手抱胸的姿态,言道:“经历七年之奋战,我织田家终于拿下美浓一国。但是现在回过首,重新看着这稻叶山城,以及这美浓一国,想起来美浓国亦不过如是!”
听着信长之言,众将皆是一惊,心想七年奋战打下了美浓,在信长嘴里却变成了不过如是。
不过众人亦知道这位主公,思维不可以正常人逻辑而判断,一时只能低下头。
“没什么了不起的,”织田信长又重复了一句,言道,“人间五十年,穷七年之光阴,而今在夺取美浓的一刻,也不过如是罢了,但是没有美浓,我信长亦什么都不是,只有据有这里,我织田家方才有与武田,上杉,北条,三好等天下诸强,分庭抗争之实力。”
“我信长之目标,绝非美浓一国而已,所以还请诸君继续努力!”
说完织田信长做了一个出人意料之动作,俯身向众家臣们一拜。
众家臣皆是热血,亦拜下言道:“臣下必当效死!”
接着足轻们呈上美酒菜肴,在此举行宴会,以表对夺取美浓的庆贺。
这时一名插着小旗的武士,慌慌张张地来到偏殿之中,在织田信长面前禀报,言道:“主公,美浓三人众之安藤伊贺守的使者在外求见。”
一旁正向织田信长祝酒的织田家头号猛将,柴田胜家正将一杯酒大口灌入,听此情形,用手将唇边的酒渍一抹,不快地言道:“美浓已经平定,稻叶良通,氏家直元,不破光治,佐藤忠能,远山任景等美浓诸豪族家主皆到祝贺,为何他迟迟不来,莫非是不服我织田家入主美浓吗?”
信长听柴田胜家之言,挥了挥手,言道:“权六,不必多言,安藤另有要事,让安藤家使者进来。”
不久之后,安藤守就的使者进入大殿之中,走到殿尾,噗通一声拜倒在信长之身前。
这一情景,当下引来了殿上不少人之侧目。
信长微微不快问道:“何事如此仓皇?”
那名安藤家使者言道:“回禀上总殿下,我安藤军以及美浓诸豪族,被李晓大败,郡上现今已被武田家夺取。”
“什么?”柴田胜家当下忍不住言道,“武田家如何会入侵美浓?”
柴田胜家意识到自己在信长面前失态,当即出言道歉。
织田信长自听闻此消息后,却是始终镇定,言道:“安藤是美浓三人众之首,又是素来能征惯战之将,败给李晓实在是出乎我之意料。看来我低估此人,这李晓堪称信玄之下,武田家中第一猛将,不可小视。”
柴田胜家见信长如此称许李晓,当下不服,言道:“武田家第一猛将么?我倒要试试下,恳请让我讨伐郡上,我定将这李晓生擒于主公面前,看看他是如何个骁勇?”
“混账,你在自以为是吗?”
喝骂了一句后,织田信长看向宴会中,仍是欢笑着庆祝的群臣,突然将身前的装满菜肴的木桌踢翻。
众人皆被织田信长这一突然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织田信长对着柴田,喝骂道:“有什么得意的,攻取了美浓,就以为天下无敌吗?武田,上杉哪一个是可以易于的对手。我织田家的目标,是上洛,是京都,而并非是郡上区区一角。”
骂完柴田后,信长看向众位愣住的家臣,然后言道:“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继续唱啊,跳啊。”
家臣们面面相窥,亦只能继续喝酒下去,笑声在此又重新回荡在偏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