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铭心的愤懑,不甘与痛楚,深深烙印在每个侥幸者灵魂的最深处,终其一生。
混战,乱战,血战……要我怎样去形容那以死相拼的惨烈,绝望,壮丽与自豪呢?我亲爱的兄弟们……生命成就了忠魂,碧血书就胆心,沒有人希望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建筑在他人或者自己生命之上,气节,忠义,呵呵……
如果说盘山路火场激战是肉体的炼狱,那么清水河南北两岸之战就是心灵的炼狱,残酷的战争诞生了一些最值得珍藏的回忆和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但也同样会毁灭一切。
这不是什么忠贞正义,然而不论哪个人活着,都会有一些比个人生命还重要,值得用自己生命的珍视的东西,于我不外乎‘情’与‘义’,两个字而已:我可以死,但我的战友必须活着。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刎颈之交更珍重的友情,沒有,然而当我面对这最惨烈的杀戮,最残酷的战争;我这才猛然间发现自己值得用生命捍卫的矜持,多么的幼稚,愚蠢,孩子气……
错了,错了,连长早已用他一以贯之近乎冷漠的无情告诉了我们,除了抛不下的战友情还有那无情战场深藏在心底的魂牵梦萦,作为一名军人;乃至于从敌人和自己兄弟尸体里,爬出來的老兵,需要我们担负的东西有多么的沉,多么的重;肩头哪里仅仅只压着属于一名军人职责、荣誉种种之类的凛然大义,我们拼命的价值在哪里,兄弟们牺牲的价值在哪里,因为历史从來是胜利者书就的;所以战场之上,再壮绝勇烈的失败也不会比再诺诺胆怯胜利的分毫有意义。
本该属于我们东西,已容不得分毫瑕疵的玷污,为了早已失去还有注定失去的战友,让一切的牺牲与付出都能变得有意义,我们只能像茹毛饮血的禽兽,哭嚎咆哮着,无情毁灭着敌人的同时也不甘绝望着,灭绝人性的毁灭着自己乃至于同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事实无情,当我们必须亲手自己曾认为可以用生命执守的东西,不甘,悲怆与绝望……人世间最心碎的悲痛欲绝,莫过于此,因为暴怒激愤与痛不欲生,所以挺起胸膛无视即将不期而至的必然死亡,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觉悟和大无畏的勇气;懦夫,我们只是沉湎于无情战争赋予我们不甘与绝望中的懦夫而已,我们沒有勇气去面对那比个体死亡还可怕的东西,所以我们只能视荣誉如生命,为了胜利不惜一切手段,一切代价,战争就是不分敌我毁灭,就是裸,毫不做作的杀戮……连长,我懂了,但我不想懂,抛开一切伪善的面具,付诸于血肉横飞的鲜血淋漓;人世间最高尚的觉悟,最凛然的大义,在这悲惨的世界里,都注定是苍白的无力。
我们都很渺小,注定不是那恒久高悬明净夜空,熠熠生辉的繁星;但人活着,总得有意义,什么是有意义,价值,人生的价值就存乎在寻常生活中每一点,每一滴,在那生死交集的战场,其实我们就真正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的人生价值,远远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光光生生的來,光光生生的去,渺小的我们除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但每个人再是渺小,不值一提,终归自己的属性:我们是什么?我们做过什么?我们一切的拼搏,消逝者一切的付出,只是为了自己和已经成为自己不可磨灭的记忆,早已深深烙每个人根子里“军人”两个字证明。
仅此而已,当这每个人都懂了,这就是钢铁硬六连为什么能够获得军委老首长们第二次授予六连荣誉称号的根本原因,和六连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其实同六连一样优秀,而作为你们令人羡慕的“荣誉军团”一员,你们见到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只是作为一名已经无愧于共和国军人良心,挑着你们这举步维艰的担子,沒有那样幸运填下去的未亡人,连长和兄弟们把这担子,交到了我们手里;在不久的将來,我们也将这沉沉的担子交到你们的手里,沒有在那尸山血海,人间炼狱爬了出來的你们;能将这沉沉的担子担得起,抗得住么,我不知道。
因为连长与彼此的陈诺,今天的麻栗坡,依山而建,恍若雄峻的山岳一般一层层,重重压叠着战友们的遗陵,不会存在这样一片墓区,如果有,统一规建,统一编号的墓陵前,会这样几乎雷同的镌刻着这样墓志铭:
一等功臣刘仲火830xx部队 六连战士 南溪 汉族 高中4035521-4054920
一等功臣李成群830xx部队 六连战士 嘉兴 汉族 团员 高中403562-4054920
一等功臣谭彦秋830xx部队六连战士 富川 壮族 初中 40341117-4054920
一等功臣王洪威 830xx部队 六连战士 略阳 汉族 初中4035106-4054920
一等功臣马福顺 830xx部队六连战士 中卫 回族 党员 初中4034610-4054920
一等功臣罗东升 830xx部队六连战士 宝兴 汉族 团员 初中4035327-4054920
一等功臣黄忠虎 830xx部队六连班长 铜陵 汉族 党员 高中4032114-4054920
………………
几乎同样的人生,几乎同样的履历,几乎同样长眠在20岁风华正茂的人生里,他们不再是在冲天炮火中,埋首在堑壕里,栗栗畏惧,吓尿了裤子的小娘皮;也不是被绚丽炮火蛊惑,英雄义气激发,妄趁着一时血性的孤胆英雄,军人的胸膛,就是敌人不可逾越的屏障,军人的刺刀,就是折不弯的民族脊梁,每一个士兵,站起來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每一个士兵,倒下去都是永不消逝的丰碑。
刘仲火,还暗恋着那课桌前排那从未表白过的目光清澈女孩;李成群,还想念着那呱呱大叫着在河塘里自由畅泳,怎么也唤家的鸭群;谭彦秋,怎么也忘了离家日死死咬着自己背包不放的狼毫青(土狗);王洪威,不可忘怀的是18岁生日,昏黄的烛光下,母亲手手相传,捧在手里热腾腾的长寿面;马福顺,老念叨着的还是那到处闯荡,总是不学好的自家兄弟……兄弟们,你们不是数字,一行短短不过25字,怎么就能这样概括你们一生不世殊勋,我活着……我能给你们证明,我能,,
作品相关 铁血兵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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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蓬迫炮密集轰击后,不出百米的推进距离,一撮撮自我迅猛散兵突击现左翼后,抄了上來的敌人,便在怒吼咆哮着,陡然自迫炮压制的侧后盲区,陡然在一片天昏地暗中,突兀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斯塔勒!”“敌袭!”负责左翼断后,沒有夜视仪助翼,紧随冲锋的马福顺战斗小组,刹那近乎同时与不过百米上下,陡然突兀在视野中的敌人一同扑倒在地:“突突突……”56突步对上ak-47,顿时数支枪就天昏地暗的平缓丘陵上乱作在一起,沒有掩体,也沒有掩护,在这样抵近的距离中,两相急促对射,都只能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壮烈,任何迅猛的规避动作都失去意义。
“突突突!”凭着生死磨砺出的过硬枪法与稳定心理,即刻匍地上,几乎和敌人同时开枪的马福顺,一簇急点干净立落的枪毙了一个:“吼!”“突突突!”然而近乎同时一簇毙命的沒击中,骤然另一簇攒射;顿时两发子弹一发正中了马福顺托枪的臂膀,另一发透进了马福顺脚肚子里,血迸,骨裂,登时疼得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呼起來的马福顺,顿时被子弹入体强大动能带着翻倒在沒脚的荒草垫上:“吼!”未尽全功的那条疯狗,登时扑了上前贴得跟近:“索,索……”在同一撮抵近后继者暴怒的咆哮中,一发rpg顿时在一片昏黄中冲我迅猛左翼发出了一响抵近轰鸣。
“杀!”同时扑下,离马福顺不过数米外的罗东升同时一簇点射,就将妄想给马福顺补枪的疯狗,点得一惨嚎扑倒下去:“轰!”但一响轰鸣的rpg顿时就炸在了他不远的侧近,冲击波裹挟乱溅四射的弹片;顿时就在他的脚与背,刮拉出一道道血肉外翻的血淋漓:“啊!”同样忍不住声嘶力竭的惨嗥,倒在血泊中的罗东升也重伤了,但他还沒完全失去战斗力,在一片流动横飞之中,拖着半身被炸得鲜血淋漓的残躯,死死咬着牙,努力向着不远的马福顺爬去。
“萨斯嘎尼!”
“突突突……”
“吼!”一撮冲在前面的尖兵,眨眼倒地;愈加激发着敌人噬人的兽性,一声呼号,隐沒在一片昏黄中的枪声更烈,数个在一支pПk一串横扫中,嗥叫着冲來的敌人,不过一个箭步便刹那此地突兀在我百米上下清晰的视野中。
“呀!”就近身在同组,匍在地上架起了56式班用机枪的韦光辉,一声怒喝,同时淋漓乱窜在身边在子弹:“突突……”一串短点将嗥叫着猛冲上前的一撮敌人强压了下去,同时急切的冲身侧不过10米外的马福顺、罗东升高嗥道:“老马,老罗……”
“小辉,快走,你快走,啊……”翻身成功滚进到侧近一处浅浅炮坑中的马福顺强忍着剧痛干后道,同时,一枚一枚将随身的手雷拔了出來。
“啊……老马,要留一块留,老子还想多攥几个!”咬牙同时迅速滚进了炮坑中的罗东升,强忍着剧痛冲马福顺迸出了句。
“不,老马,不!”韦光辉知道这样留下他们是怎样的后果:“突突”迸射着着火力压制着一撮敌人冲近的同时,哭嚎着力争道。
“班长,7点200米,敌袭!”转过头來,临近一组迅速发现了同敌人接上火的李成群,迅速冲负责左翼突进指挥的黄忠虎高呼着:“压住,压住!”迎着零落的子弹,迅速调过头來的兄弟们,顿时用露头迅即一簇簇精确的短点,抵在就近的一浪零散扑到近前的敌人点沒,压制下去,使马福顺与罗东升稍稍得以止血包扎。
激烈交火中,李成群急得高呼道:“班长,老马伤了,老罗也伤了,怎么办!”
黄忠虎顿时心头一紧,问:“伤在哪里!”
“手脚,手脚都伤了!”已然意识到事态严峻的李成群,枪火烁烁中,止不住潸然泪下,抽泣道。
黄忠虎沉默了,若是有阵地,有后方或接应,他们是能活,然而孤军奋战深陷敌群的我们根本就不能停,不甘,无奈,一个也不能少的6连又要丢掉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
炮声隆隆,流弹横飞,簇簇的枪火中,回身强拽着霎时几乎崩溃的韦光辉,李成群,只有仓皇之间,热烈奔涌着,哭嚎道:“老马,老罗,留句话吧……”
罗东升定眼扫了扫,一片昏黄隐约中愈发临近的一撮撮幢幢幽影,强作镇定道:“人死不过头点地,滚,啊……”
浑身剧痛踌躇着大汗淋漓的马福顺,沉重喘息着颤声道:“呼……呼……该说的……早说了……告诉连长……我们不会……不会给六连和……和兄弟们丢脸的!”
李成群垂泪无言,只能半蹲着为留下注定淹沒的敌群中的战友敬上平生最郑重,同样也是最不正规的军礼。
沒有人知道后面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爆发出的刹那永恒光华,当硝烟散尽,负责收拾战场的同志们发现了这一处寻常得不能再寻常浅浅炮坑里的壮烈时,每一位都曾送战友们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军工和民兵们都不由得瞪大了泪如泉涌的眼睛,直径宽不过2、3米浅浅的水洼上漂泊着满满当当的手雷拉线、拉环;鲜血、肉糜漂泊着混浊的泥塘里,塞满浊红泥浆包裹的枚枚粗长的43弹壳;马福顺与罗东升烈士已然不成完整人形的遗骸就这样淌在泥浆里面,紧紧的贴在一起,相互偎依,炮坑周边不少于2、30具被枪毙敌人的完整尸骸,就这般无声散布在抵近淌水的炮坑不足百米上下的距离里;无不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马福顺和罗东升,在重伤,被我们无情抛弃在敌群中的垂死绝望之下,依然能顽强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息的。
信念,荣誉,还是单纯的求生欲,沒人知道,但每个当事者都知道,数十具四面围攻的敌人完整横尸无声散布就近开阔平坦的现实;都见到两个战友彼此偎依,彼此的血肉真真正正紧紧相融在一小块混浊水洼里,不完整破碎的尸骸再难分彼此的真实,这就是我又两个永远留在了六连序列中的战友……
什么是真正的视死如归,什么是真正的刎颈之交,什么是真正的永不放弃,为了胜利,已然不惜一切代价的我们早已丧心病狂的抛弃了一切作为一名军人最基本的矜持与血性,不拖累,不连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战争毁灭掉的不单单只有每一个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好生命。
凭着局部以少打多;胜人一筹的小单位战斗力,接火,剿灭,冲击;接火,剿灭,冲击……有着炮火覆盖,有着电磁屏蔽的我们,就像是数十凶神恶煞的豺狼,冲进了近千散布在宽广清水河南岸,惊慌失措的羊群。虽然这群羊是凶性十足的山羊,但遭遇重重压制,无法凝聚起全力反扑的敌人,只能各自为战;聚集起一组组不断付出伤亡,冲过我迫击炮持续压制区,束手束脚的乏力反抗;只能在混乱顽抗中,眼睁睁见着距离被我开膛破肚的悲惨命运越來越近,50米,100米,150米……在迅猛稳步推进直捣黄龙的我们,难以避免的伤亡愈发增加;难以规避的致命威胁也随着迅猛冲击的脚步越來越近,
作品相关 铁血兵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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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连就剩下这一个加强排不到的兄弟,那是人人好汉,个个英雄,凭着生死血战磨练出來从容镇定,过硬枪法与配合默契,撞进松散敌人群里,在一片抵近100米外迫炮成扇形散布压制的天昏地暗中同一撮撮敌人敌人短兵相接;纵然一梭梭无孔不入的子弹在高速轮转推进的我们身边,四面零落汇集,从死人堆里爬來的我们依然可以凭着近乎本能的直觉与娴熟的单兵动作,将被乱射流弹造成伤亡的纪律降到最低,然而被流弹、破片造成伤亡终归是难以避免的。
“突突!”第17个:“突突!”第18个……迅猛扑倒举枪射击,枪托后坐狠狠砸在肩头,一阵目眩的谭彦秋,已不知道这是自己枪毙了第几个,嗷嗷大叫,乱滚带爬,从冲天而起的土坯骇浪中扑來的敌人了,仗打到了这份上,我们几乎人人都带伤,而那时的谭彦秋则是我们中受伤最重的。
六连突破大青山-盘龙江北峡口,越过滑坡面的谭彦秋,不幸被滚滚飞石砸中,险些坠入崖下水声隆隆的盘龙江中;战友们奋力将他拖上來时,被大块飞石正中头顶的谭彦秋已是血流满面,一度晕眩。
迅速包扎好,被战友们摇醒的他,只是淡定的对朱兴庭道:“排长,我能行……”
六连冲进清水河谷平原,一路掩杀,与敌人完全接火,混战在一起,推进数百米,交替掩护,迅速跃进中,一发不知方向射來的流弹顿时穿透了谭彦秋左臂,一声呼疼,飞奔中本能摔了下去的谭彦秋顿时感觉左手就烧了似的,巨痛难当,自己拿出止血带,简单处理后;起身行动依然迅即。
疼得牙齿打颤的谭彦秋,迎上朱兴庭关切的目光,依然如是说道:“排长,我能行……”
“枪榴弹,小心!”正此时,从后游弋掩护着的许光赫一声高呼:“嗵嗵……”应着隐沒昏黄深处一条条疯狗的嗷嗷咆哮:“嗖,嗖……”数枚f1顿时划破长动,一头扎下來:“吼!”趁着枪榴弹开路,一撮侥幸残余顿时起身,不待当空枪榴弹坠落爆炸,陡然突兀在我火线不足百米的距离中。
“掩蔽!”朱兴庭一声高呼,已然匍匐射击的立马埋首下满地的短草下,恨不能扎进地缝中:“嘣,嘣……”一枚枚爆炸的f1 n60 55破片杀伤枪榴弹顿时在他们3组火线周近一串闷响炸开了蓬蓬四射的弹片飞泥。
“奶奶个熊……”稍稍匍在后不受影响的许光赫,顿时一声暴唾,大发利市:“砰砰砰……”一串隐沒在sionics消声/消焰器下21招牌似的快枪,顿时一弹一命将,1、2百开外嗥叫着猛冲來的3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