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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76部分阅读

一辈子也只能在宫中做杂役干苦力。

    当然,在孙淡看来,学校里那些小太监都还是一群孩子,就算如陈洪等捣蛋鬼如何讨厌,他忍不下心去排除异己。再说了,一个大人用成人世界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孩子,实在没什么意思。

    也因为内书堂实在是个要紧的地方,黄锦自然不肯看到孙淡一手把持着皇宫未来几十年的人脉,这才硬生生挤进去做了内书堂的管事,做了孙淡名义上的上司。可黄锦也知道自己水平有限,对教书育人也没有丝毫兴趣。内书堂都开课几天了,他还没有去过一次。

    看样子,黄锦是铁了心要同孙淡扛下去了。孙淡也知道,如果可能,黄锦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他赶出内书堂的。

    听到黄锦问,陈洪点点头:“禀干爹,是内书耸的事情。”

    此言一出,不但孙淡提高了警惕,连墙另一面的黄锦也是精神大振作。也没来得及询问,哈哈笑起来,自顾自地说:“肯定是孙淡出了什么砒漏,这个小子眼高于顶,为人狂悖,迟早都会被我抓住把柄的。哈哈,这下出事了吗?那个谁,”

    陈洪忙恭敬地回答:“干爹,儿子姓陈名洪

    “恩,那个陈洪,可是孙淡在课堂上讲了什么悖逆之言,可是那孙小淡在你们之间宣扬无君无父的妖言?”黄锦热切地看过去。

    听到黄锦这么说,孙淡不觉有些恼火,又想到自己在课堂上所教的人际关系这个古代却有帝王术和从龙术的嫌疑,若真被人抓了把柄,孙淡自己虽然不惧,却也有些麻烦。

    陈洪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迷茫:“干爹,儿子没听说过孙先生在课堂上讲过什么悖逆之言啊

    “没有,真没有吗?”黄锦见陈洪不符合自己。心中有些不满,加重了语气诱导陈洪:“他就没有评论过时世。检讨过今上为政之得失?”

    “真没有啊!”陈洪还是那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孙淡在那边看得好笑,这个陈洪还真是个实在孩子。换起其他机灵一点的小太监,只怕早将一盆污水可劲地朝我头上泼来。只要顺着黄锦的话去说,他这个干儿子就算是做实了。

    孙淡固然觉得好笑,黄锦却已经怒得一张脸都变了,语气转冷:“那么,孙淡究竟在课堂上教些什么呢?”

    陈洪恭敬地回答:“禀干爹孙先生今天在课堂上讲的是《老子》。还顺便传投了我们一些医道

    黄锦见陈洪这么不上道没,换其他宫中的太监,捞着这么一个能同自己说上话的机会,也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子。自然会顺着自己意思来。可眼前这个满脸伤痕的小太监一看就不懂得人情事故。难道是个傻子?

    再次看了陈洪一眼,黄锦越发地怀疑这一点了。

    他再懒得同这个小太监废话下去。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网一抬腿,那陈洪突然一把将黄锦的右腿抱住,哀号一声:“干爹慢走,儿子有紧急的事情禀告。”

    陈洪的大胆举动惊得黄锦身边的几咋太监同时惊叫起来:“大胆!”

    “放手!”

    就有人提脚要朝陈洪身上踹去。

    黄锦哪里还有心思听什么紧急事务,被陈洪抱住右腿,心中又惊有怒。

    可他身份尊贵。却不想让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免得失了自己的身份。便朝身边的从人摆了摆手,忍住怒火阴森森道:“讲,若不是什么紧急事务,咱家一定重重罚你。”

    “是是是,到时候但凭干爹发落,儿子这事是一等一要紧的。”陈洪见黄锦愿意听自己说话,心中欢喜,松开黄锦的手。又磕了一个头:“儿子今日要说的事情是关于东厂的。

    一听是东厂的事情,黄锦精神大振。他自从被毕云夺去了东厂厂公的职位之后,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新执掌东厂,如今听到事关东厂,黄锦心思一转,暗道:难道这个陈洪在内书堂听到孙淡和毕云什么秘密了。

    幽氐喝一声:“

    陈洪忙道:“干爹。儿子被东厂的人欺负了

    “欺真,怎么欺负你了?”黄锦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洪这一声说得哀宛忧伤,听得躲在墙后的孙淡差点笑出声来,还好在关键时刻强行忍住。他已经基本知道陈洪要同黄锦说些什么了。

    果然,陈洪不等黄锦回过神来,接着说道:“禀干爹,陈洪因为耍钱欠了东厂钟公公的钱,刚开始并不多,只五钱,可后来儿子因为手头紧,又欠了钟公公三两。那钟公公甚是可恶,也不想想儿子是什么人,儿子可是跟着干爹你的人呀。竟然放起了高利贷。一个月下来,利滚七,二共现在凡经欠人家百多两他的钱其实也没州甲冻,可那钟公公成日纠集着东厂的人来找儿子麻烦,张口就骂,抬。儿子这一个月可是吃足了东厂的苦头。

    儿子吃点苦头不要紧,可儿子不忿的是。等儿子抬出干爹的名头,他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打得更加地狠了

    到这里,陈洪忙面都是气恼:“干爹,你说,这算不算是不得了的大事?”

    黄锦身边的太监们都觉得眼前这个小子实在是可笑,可因为有黄锦在旁边,都强忍着笑容,一张张脸看起来异常古怪。

    “大事,果然是大事!黄锦被这个不开眼的小子气得差点吐血,他怒笑一声:“就这事,你觉得咱家该怎么办,找人去打那姓钟的一顿?”

    陈洪没觉察出黄锦面上的异样,他略微一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干爹,儿子倒不敢让干爹替儿子冉头。只不过想,只不过想”。

    黄锦不耐烦起来:“你究竟想什么,你能想什么?”

    陈洪:“干爹,我老娘从老家来京城了

    黄锦怒道:“你老娘来京城又怎么着?陈洪。你休要在我面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浪费咱家的时间,你吃罪得起吗?”

    陈洪突然眼圈一红,垂泪道:“儿子本就是寒家出身,家里穷得厉害,这才进宫做了太监。本来,儿子每月的月份寄回家去,还能养活家中的老娘。可我老家今年过了水。我老娘在家里过不下去了,便一路乞讨来京城寻我。她老人家一路走了半年,吃够了苦头,好不容易挨到了京城,却一病不起。儿子之所以跟人耍钱赌博,想的就是给老娘凑点汤药钱。却不想。不但没有赢,反欠了人家的印子钱。干爹,你能不能借我一点。儿子去翻了本。多多地还你

    躲在墙后的孙淡听得泪流满面,这孩子,这孩子,真的是傻了吗?我上一节课才讲过人际关系学,陈洪就来了一个春风过牛耳,完全没听进去?

    这孩子,智商且不去说,但就这情商,最多只能打三十分。

    听到陈洪要想自己借钱。黄锦用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脚下这个换身破烂,满面青紫的小太监,一时间倒忘记了说话。

    黄锦身边的众太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便有人笑着逗陈洪:“那个啥,你真确定要向黄公公借钱?。

    陈洪只不住朝黄锦磕头:“干爹,你老人家富可敌国,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儿子治好老娘了。若我家老娘病好,陈洪永远记得干爹你的大恩大德。”

    。大胆,你长的什么狗眼,浪费黄公公的时间,快滚,快滚”。又有人怒喝道。

    “慢着黄锦终于醒了过来,一张脸变得铁青。阴森森地说:“什么富可敌国,黄锦一个月才多少俸禄,你这不是变相骂咱家贪墨吗?。

    陈洪一呆。抬起头看着黄锦。终于觉得有怕了:“干爹,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黄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刚才咱家说过了,若不是什么紧急事务,咱家一定重重罚你。本以为你要说什么天大的大事,却不想琐碎到狗皮倒灶。咱家是看明白了,你是消遣我来着。”

    他终于怒啸一声:“你给我跪在这里,来人,打他再百棍,照实了打”。

    宫中打人棍子这种事情说大不大不若敷衍了事,以执行刑法的太监们的手段,就算打上一千棍,听起来固然惊天动地。却连油皮也伤不了一点。若照实了打,休说两百棍,就算是二十棍下去,也管叫人筋骨寸断一命呜呼。

    陈洪见黄锦突然翻脸要打死自己,终于知道畏惧了,一张脸立即变成白纸,喃喃道:“干爹,你真要打死儿子?”

    孙淡心叫一声不好,看样子。黄锦是动了真怒,要取陈洪的性命。他虽然不喜欢陈洪,可也不忍心看着他被人莫名其妙打死。再说,陈洪什么是个犟牛,可品行却不那么坏。至少不肯随黄锦的意思说自己的坏话。与情于理。都该帮他一帮。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他向前走了一步,哈哈大笑中,从月门走了出去,对着跪在地上的陈洪就一声大喝:“陈洪,你原来在这里呀!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逃课,今日非教刮教刮你不可!”

    着话,上前就给了陈洪一记耳光:“还不随我回学堂。”

    “孙淡!”黄锦冷冷地喊了一声。“哦,原来是黄公公。”孙淡假装刚看到黄锦的样子,一笑:“我正在找陈洪,你如果没什么要吩咐他的,我就带他走了。”

    黄锦自然不会当着孙淡的面打死陈洪,哼了一声:“陈洪有你这个老师是他的福气。”

    孙淡:“他有你这个干爹岂不是他更大的福气?”,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可恨人自有可怜处(三)

    眼睛翻!“福与坏真是种说不清的东西,有的”来好象是得了便宜,可后来回过头一看,未必不是祸端。”

    孙淡:“黄锦你这段时间进步了呀,也懂得这种致理明言了。古人说得好啊,身在富中当知富,身在富中当惜福。譬如你一餐可用三碗,偏偏只吃两碗,留得一碗不用,这就叫作惜福。凡事不可做得太满,月满则亏,人满则离麻烦不远。我老家的渣民撒网打鱼,用的网再眼都很大,为的就是不将水中的鱼虾一网打尽,留点鱼种给下一年,这也叫着惜福。”

    黄锦听得脑袋都涨了,有些招架不住:“静远,有日子不见。你的口才越地了得了。”

    孙淡:“黄锦,找时间下一局如何?”

    黄锦一甩袖子:“你当我茅房里打火把呀,告辞!”

    完话,黄锦一行人飞快地离开了西苑,再不肯停留,显是害怕再同孙淡说下去。

    等黄锦他们走掉,孙淡这才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陈洪,摇头叹息:“回家去吧。”

    陈洪狠狠地看了孙淡一眼,显是很不领情:“干爹刚才不是让我跪在这里吗?我得罪了干爹,等下他老人家肯定会有处罚下来的,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孙淡:“这么冷的天,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你管,方才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待怎地?”硬邦邦一句话顶了回来。

    孙淡有些无语,刚才黄锦照死了打陈洪。陈洪没有怨言,自己才扇了他一记耳光,这小子就记恨上了,什么人呀?

    看了看天色:“随便你,不过,我估计黄锦转头就把你给忘记了,你就算是跪死在这里也没人理睬。好自为之吧。”

    正要走,那陈洪跪在地上的身体突然“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上。

    孙淡大惊,忙顿下身体,“你怎么了?”

    只见那陈洪满面煞白,牙关紧闭,身上颤个不停。

    孙淡忙将他从雪地上扶了起来,有喊了一声,让西苑管理门禁的几个卫士过来帮忙,将陈洪抬进值房,灌了进去一口热茶,才让陈洪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晕。

    门禁卫士中有一人略懂医术,说陈洪有内伤,因穿得单薄又受了凉,好在他身子健壮,吃点东西就会缓过劲来。

    孙淡这才明白,原来这个陈洪昨天晚上本就被赌场的人打了一顿,方才又同御马监的人一阵恶斗。接着被黄锦吓住了,跪在地上半天。又冷又惊,终于扛不住倒在了地上。

    这个到霉催的小子!

    人可以没智商,但不可以没情商。(《《--》》

    “好了,回家去吧,你还能走吗?”孙淡问陈洪:“要不,我帮你叫辆车或者轿子?”

    陈洪还是不肯服软,强提起精神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三摇地走出了大门:“我好的很,坐什么车?”

    一个卫士朝陈洪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一个乞丐也似的小太监,也配在孙先生面前拿大,什么玩意儿!孙先生,你看他那副叫花子模样,有钱坐车吗?”

    这些卫士都是正德皇帝在时的老人,同孙淡也熟,说起话来也很随便。

    “孙先生,方才的事情我们也看到了,你这个先生真是没话说。

    可人家脑子中了邪,不领你这个情,又有什么法子。”

    孙淡:“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老师。有照管他的义务啊!”

    雪更大了些。风也烈了,大风中,雪花乱舞,孙淡就看到陈洪的身子在风中一个摇晃,脚步也趔趄起来。

    孙淡心中一软,从一个卫士手中抓过一件袍子,“卖给我吧。”

    那卫士慌忙道:“先生只管拿去就是,你瞧得上我的衣服,是我的荣幸。”

    “下来请你喝酒。”孙淡疾步走了出去,追上陈洪,将袍子披在他身上。

    陈洪肩膀一耸,将袍子耸到地上,怒道:“我不需要人同情。”

    孙淡温和地说,“我是你的老师,师父师父,老师就相当于你的父亲。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同情你?”

    陈洪猛地转身,捏着拳头:“陈洪顶天立地,不需要人可怜,我不会让人看不起的。将来,我会让那些捉弄我,羞辱我的人知道我的厉害!一个都不放过。”说到激动处,他满眼通红,牙齿将下嘴唇都咬破了,手中的拳头突然打在孙淡的胸膛上。

    孙淡身体一晃动,倒不觉得疼。

    而那陈洪却因为用力过猛,加上身体也僵了,又一头到在地上。

    孙淡叹息一声低下身体,将袍子盖在他身上:“何必呢,大丈夫总有过不去的坎。可只要一咬牙扛过去了,就是一个真的男子汉。”

    “哇!”一声,突然间,陈洪放声大哭起来,跪在雪地上,不住地朝孙淡磕头:“先生啊先生,陈洪我也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我把你的好心都当成驴肝肺了。我陈洪在宫中不过是草芥一样的人物,虽然名义上是黄公公的儿子,可我自己也清楚,咱狗屎一样,也没人瞧得上。只因为如此,陈洪这才装出一副凶狠模样,要的是就让别人怕我。先生啊先生,我得罪你那么狠,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好,你就让我陈洪冻死在着雪地上吧。死在这干净的雪地上,也不用看这龌龊的人间。”

    “哈,原来你心里都明白啊,我当你真是个糊涂蛋呢!”孙淡笑出声来,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少废话,我送你回家,你死你,你老娘怎么办?抛了重病在床的老娘一个人走了,是为不孝。我孙淡可教不出你这种忤逆不孝的学生。”

    他一只手扶着陈洪,一只手朝街边的一顶轿子招了招手。

    陈洪的家离孙淡的宅子不太远,也就是两三里路的样子,位于北京城的西北角。这一片全是低矮的小院子,在雪地上黑黝黝显得甚是破败,也看不到一丝烟火和人影,荒僻得可怕,估计是京城的贫民窟。

    “自己买的宅子?”走到一间小院子前。孙淡问。

    “回孙先生的话,是租的。”陈洪恭敬地回答:“一个月两钱银子。”

    打开了院门,里面很是窄也就六七十个平方的模样,孤零零一间破房子。

    孙淡没想到还有这么小的四合院,到也袖珍别致。只不过实在太破,不太适合人居住。

    陈洪进院的声音惊动了屋中人,就有一个慈祥的老妇的声音传来:“是阿洪回来了吗。你不在宫中值守了?”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救自救

    天宫中放假,再说了,儿子如今在内书堂读书,不需要值守的。”

    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洪,你还带客人回来了?这么冷的天,还不快些请客人进屋?”

    “是是是陈洪忙领着孙淡进了屋子:“娘,这个是我们学堂的孙先生

    孙淡一进屋就现屋中很冷,也没有升火,里面也黑得厉害。站了半天,孙淡才看清楚,在炕头上正坐着一个白头的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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