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你鼻子流血了。”
“要你管?”陈洪不领孙淡的情,翻了翻白眼。
孙淡轻轻一笑,不想同这个半大孩子纠缠,手摸在书本上:“各位同学,上一堂课我讲的人际关系学,今天要讲老庄。我先说《老子》,然后再件《庄子》。老庄学说是道家的根本,博大精深,光今天这一堂课也讲不完。我就大概说说我这段时间读老庄的一些心
老庄的学说是现代国学的一个大分类,相关研究文章汗牛充栋,孙淡也就偷了个懒惰,随便刻窃了一篇,照本宣科地念了起来。网开始是《老子》,因此读的是后人的研究成果,枯燥之处也在所难免,连孙淡自己都讲得心中厌烦。好在这三十多个学员国学程度都很高,也都能听懂。而且,后世的国学大师们的很多观点都在总结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集其大成,单就一个“广”字,和视野的开阔程度已经远远将古人抛出了五里地去。
张中行、章太炎、梁启超、陈独秀、鲁迅、胡适、冯友兰、傅斯年、钱穆,任何一个现代国学大师的研究文章,放在古代也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
学员们都听得心中赞叹:先生别的本事且不去说,但就老庄所下的工夫来看,已是当世一流。
看到学生们一脸的佩服,孙淡知道效果已经出来了。上一堂科他讲的人际关系学虽然让小太监们听得膛目结舌。可在这个时代,这种学说还是有异端嫌疑的。今天这一课讲下来,总算凭着真正的学问将这些小猴子们都给震住了。
师道尊严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
这种严肃学问的效果一达到,接下来就可以教些轻松的东西。一张一弛,才是王道,学生们也喜欢听。
课堂虽然很安静,可还是有人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陈洪的鼻子还在不住流血,大概是他血液里的血小板数量不足,凝血功能不强。
他新塞上去的纸团很快就被鲜血沁透了。
内书堂乃是皇宫培养未来的管事牌子的高级行政学院,使用的都是质量上乘的安徽宣城所产的宣纸。这种用竹子制造的纸张柔韧度极佳,雪白如玉平整润泽。可只要不在上面涂抹明矾。透水性极强。
正因为这种极强的透水性,才使得宣纸成为中国画中泼墨大写意的必备用纸。因为宣纸中那种透水性使的水墨能够在纸面上自然地晕散开去,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淋漓的水气。
孙淡记得当初读大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学画的同学,平时练习的时候只用劣质毛边纸,等到参加正式的书画比赛时,才一咬牙掏钱去买十来张宣纸。
陈洪的血越来越多,鼻孔中的纸团也不住更换,很快,他脚下就扔了一堆触目惊心的红色。
陈洪虽然胆子大,可血这么流下去也不是办法。饶得他桀骜不逊。可因为年纪没什么见识。心中还是有些惊慌,一张脸也变成了白色。
“老子就先讲在这里,下面我开始大概说说庄子。先课间休息一壶茶的时间。”
完话,孙淡看着陈洪:“你的鼻子该处理一下,再这么流下去不是办法。”
陈洪继续翻着白眼:“废话。再这么流下去我就要死了,你当我不想止血吗。可他娘就是止不住呀,我有能怎么样。”因为一激动,几友鼻血飞到空中。直接落到前排一个太监的脖子上。
那个小太监不满地扭头看了陈洪一眼。
陈洪一瞪眼睛:“怎么,我都快要死了。你还不满意?”
那个小太监见陈洪满面都是鲜血,神情狰狞,心中自然是怕了:“我,我,我
孙淡无奈地摆头:“想不想止血。我倒有个法子。”
陈洪哼了一声:“孙淡你学问是好的。可没听说过你会医术,我还是去找一剂金疮药上了稳妥。”
见陈洪无礼,吕芳心中不满。他刚才见孙淡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自己。已把他自己当成了孙淡的得意门生。老师受人白眼,他这个学生自然是义不容辞:“金疮药?难道你还劈开鼻子上药,怎么包扎?”
众人见吕芳说得有趣,都小声地笑了起来。
陈洪暴跳如雷,捏着拳头吼道:“吕芳,你我之间的帐下来再算。他算天夜里,大家一起去赌场耍子,后来同里面的打手闹起来。你他妈动作倒快,扭头就跑。把七人留在后面,打得我是一一下课户后。咱们找个僻惧“狈好好说说这事。”
孙淡这才醒悟,陈洪现在这个模样原来是被人打的,想来他同一众小太监出宫赌博的时候,因为出千。被人发现了,才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对于赌博,孙淡倒没什么恶感。在做公务员的时候,闲着无聊,他也常常和人打麻将。
再说了小太监们生活苦闷,业余生活也很枯燥,出宫搞些娱乐活动也是人之常情。
吕芳听肾洪恶狠狠地说出要找自己麻烦的话来,脸色一变,口中却不肯服输,冷冷道:“你自己眼神不利索。遇到大事时,一味蛮干,也不看清敌我形势,反怪我们起来。这又是什么道理?”陈洪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声就冲了上起,并撒下了一路血点小子。他一把抓住吕芳的脖子,件猫眼都快要跳出眼眶来了:“他娘的,咱家现在就教教你这介。只长腿的兔子。”
吕芳毕竟是个孩子,看到陈洪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却已经怕了:“先生面前,你也敢动粗?”
孙淡见二人闹得实在不成话。道:“陈洪你究竟想不想止血啊。若想。就给我安静下来”把昌芳同学放开。”
陈洪呆呆地停了下来。将手松开:“怎么不想,傻子才不想。”
孙淡对吕芳说,“把陈洪带到外面去,照我说的做。”
“好。”吕芳壮起胆子拖着陈洪就随孙淡一道来到书屋外面的雪
众学员心中好奇,也纷纷跟了上来,将陈洪围在垓心,情绪稳定地围观。
孙淡:“陈洪你将头埋下,吕芳,你抓一把雪抹在陈洪的后颈上。”
“这是为什么?”陈洪心中好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把冰凉的白雪就落到他脖子上,冷得他一个激灵,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实在太冷了。吕芳,你这是做什么?”
吕芳见陈洪倒霉,心中大喜,又将一团白雪扔进陈洪的背心里,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是先生让我这么做的,难道先生的话你也敢反驳?”
“真他娘冷。吕芳,孙淡让你把雪抹在我后颈上,你怎么扔我背心里来。”白雪一落进背心,遇到体温顿时化成冰水,冷得陈洪不住哆嗦。他提起拳头就要朝吕芳打去:“你这小子公报私仇,咱家今天给你开开印!咦我的鼻子怎么不流血了”
陈洪从鼻孔里抠出一团血块不禁呆住了。
众小太监也都哗然:“果然不流了。先生好手段啊!”
孙淡笑眯眯地看着吕芳:“吕芳。我且问你,为什么用冰敷后颈的法子可是止住鼻血?”
陈洪心中好奇,抢先一步问:“为什么会这样?”
吕芳:“还请教先生。”
孙淡指着陈洪的后颈,说:“人的脑袋乃是阳气最盛的地方,六阳魁首,血管丰富。也因为这样,只要破一个小伤口就能流很多血。而人的脑袋上的血液都是通过脖子上的血管向上输送。你们看这里”他又指了指陈洪脖子两侧的大动脉:“这两条血管是主要的血液输送通道,除了这两条血管,还有大量头发丝一样的血管,只不过,不能被我们发现而已。”
“再说说陈洪鼻子流血的问题,人的鼻子里也有大量毛发一样粗细的血管,遇到干燥时,这些血管失去弹性。很容易变脆破裂,于是,到秋冻季节时,我们一上火,就会流鼻血了。”
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孙淡:“当然,陈洪的鼻子是被人打了,血管破裂才流的血,同天气干燥倒没有任何关系。当然,陈洪同学脾气暴躁,很容易上火,流鼻血的可能也比一般人大许多。”
所有人都小声地笑了起来。
陈洪被臊得满面通红,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孙淡接着说:“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在热天的时候我们手背的血管都会很粗,遇到冷,血管却藏在皮肤下面。
“对对对,是这样。”吕芳连连点头。
孙淡:“世间万物,遇热膨胀,遇冷收缩,血管也是这样。陈洪的鼻血是从破裂的血管里流出来的。而我们的血管中有一种天然的物质,可以让血液凝固。如此,人才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而流干身上的血。可陈洪同学的伤口有点大,止不住,我让吕芳用雪冷敷。陈洪血管一收缩,伤口变小血就止住了。”
“啊,原来是这样!”小太监们都继大了嘴巴,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后人看来的科学常识,在没有解剖学的古代,却是一件闻所未闻的高深学问。
孙淡连人体的结构都一清二楚,这份学问,只能用妖孽二字来形容。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七十六章 马吊
…淡众咋一法子看起来非常简单,可面管遇冷收缩的理钾尔础北现代物理学中的分子运动论,物质遇热的时候分子运动剧烈,之间的空隙变大。所以物体会变大,相反变而人头部血管分布,则涉及到人体解剖学。
起来简单,可能够总结出这个原理来。并付诸实用,却是一个哉时代的科技飞跃。
在古代,遇到流鼻血,郎中们大多使用草药或者针炎。不管是使用草药还是针炎,其目的都是使鼻粘膜上的毛细血管收缩。只是,古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罢了。
孙淡看到学员们都有了兴趣,自己也来了兴致,等到陈洪的鼻血止住之后,回到书屋,也不讲庄子了,索性将人体的结构大概同小太监们说了说,并提起笔画了个五脏分布图。并说了说各大人体器官的作用。
太监们在宫中也都是博览群书的智识阶层,平时也有人看过医书。对医道也不陌生。可中医讲究的阴阳五行天人感应。同西医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孙淡这套医学理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然其中或许有异端邪说的嫌疑,可却也让人大开眼界。
虽然如陈洪等人对孙淡所传授的这些现代医学知识中还有些不屑。或者不愿意承认这一套理论,可孙淡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新鲜,让人不知不觉得陷入其中。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这一天的课算是讲完了。
孙淡这才醒悟过来:“哎,本打算讲庄子的,可一讲医道就耽搁了。下次吧,下次吧!“说完话,他夹起书就慢慢地走出了书屋。
“谢谢先生,先生慢走所有的小太监都站了起来,这回倒也整齐。
孙淡心中也是苦笑:昌明科学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虽然立志从政,可政治这种东西本就是一件高风险的行当。若将来仕途不顺。倒不妨开个书院,教化百姓。启发民智。民主与科学。德先生和赛先生是推动时代进步的必由之路。可惜啊。外面的读书人一味读八股。希望通过读书改变个人命运。能够安心读书求知的,大概也只有这些没有考试压力的小太监吧?这也是一件让人无奈的事情。
这一天的课算是教完了,按照孙淡的日程表,他中午会在内书堂吃饭。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一点模样。赶回家去吃饭已经来不及。吃完饭,休息半个小时,就回家去与枝娘团聚。要等到明天一大早才回房山去。
孙淡网一走出书屋,吕芳就跟了过来:“先生可是要去吃午饭,就让学生在旁边侍侯着吧。”
“不用。不用
“要的,要的
宫廷中的人侍侯起人来果然顺手。吕芳将孙淡领到饭厅,立即手脚麻利里将桌椅抹干净,并恭恭敬敬地给孙淡盛来一碗饭。孙淡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一起吃吧。
吕芳好象有些欢喜的样子,忙谢了一声。也盛了饭。陪坐在一边。
按照学堂的规定,学员们有自己的伙食。吕芳列才同陈洪闹得很不愉快,现在过去,只怕会被他打。如今跟在孙淡身边,陈洪拿他也没办法。
这孩子还真是猴精,看起来这么老实一个娃。
孙淡暗自摇头,将筷子放下,对吕芳说:“吕芳,你是老师最好的学生之一,老师我也看好你的前程。可是,做人得有担待,有胆量。有的事情是不可能回避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老师知道你和陈洪有矛盾,可毕竟都是同学,又没有天大的仇恨,你又怕什么呢?做人。遇到事要勇敢面对
吕芳的手提着筷子定在半空。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先生
孙淡轻轻一笑:“人年轻的时候,觉得有些事情像天一样大,碰到了好象就活不下去了。可等许多年过去,遇到的事情多了,回头一看。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吕芳什么时候听过这种推心置腹的话儿。有看到孙淡和蔼的眼神。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小心地将筷子放在桌上,说:“先生,自从我干爹倒台之后,我”,我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虽然人都可以欺负我。尤其是那个陈洪,成天都在捉弄我。稍有不从,就是一拳打来。”
孙淡:“昨天晚上你们是怎么回事。你同陈洪去赌场了?”
“恩吕芳低垂着眼睑,回答道:“陈洪喜欢打马吊。可打得臭。见天输钱。欠了人家很多钱。被人追帐追得厉害,都快被人逼疯了。”
所谓马吊,就是麻将。只不过。马吊是纸牌,而麻将是骨牌。
按照后人研究,导吊流行于明朝天启年间,至于什么时候发明的,也没办法考孙淡现在所知,这东西至少是在正德以前的玩意儿。……
马吊分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其中。万贯、索子两色是从一至九各一张;十万贯是从二十到九十万贯,乃至百万贯、千万贯、万万贯各一张;文钱是从一至九,乃至半文、没文各一张。
孙淡笑了笑:“陈洪不是黄锦的干儿子吗,他的帐也有人敢来讨?”
吕芳木讷的面容上突然闪过一丝讥讽:“黄公公如今正当红宫中愿意给他当儿子的如过江之鲫。如今。黄家的儿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怕那黄公公一时兴起收了陈洪之后,转过身就把他给忘记了。而且,陈洪欠的又是东厂钟公公的钱。钟公公是毕云毕公公的干儿子。别人怕黄锦,毕公公可不怕。那陈洪欠了钟公公的钱始并不多,只五钱,可因为陈洪打牌的手艺实在太臭,逢赌必输,先后又欠了钟公公三两。钟公公什么人,那是东厂中的番子,又是放高利贷的。一个月下来,利滚利,陈洪现在已经欠人家一百多两了。”
“啊,这么多?。孙淡有些吃惊:“这个陈洪还真是胆大,敢欠这么帐?。
吕芳:“陈洪胆子就没小过小不过,欠人这么多钱,他的日子也难过。见天被东厂的人收拾。不但每月的份子钱被人全部没收,连今年网发下来的两套冬装也没东厂的公公们给抱去了。”
孙淡这才想起先前陈洪身上的宫装非常单薄。很多地方还打着补丁。显然是去年的旧装。他不禁摇了摇头,叹息:“这孩子。”
孙淡又问:“那么,昨天是怎么回事?。
吕芳这才说道:“回先生的话。陈洪见天被东厂的人收拾,三天两头被人打得满地滚,也是急了眼。昨天吃过晚饭就带着几个打手到我们这里来抢钱
“抢钱?。孙淡“扑哧”。一声:“你们一介。月也不过一两银子月份,他可欠人家一百多两,难道他想一口气抢一百多人?”这个陈洪若放在现代社会,也就是一个学挂霸王。专门欺负低年级学生的。
“他抢钱到不是为了还帐。而是筹集赌本。”吕芳眼睛落到饭菜上。吞了一口口水。
孙淡提起筷子:“边吃边说小凉了就不好吃了,吃冷饭肚子是会疼的
“多谢先生吕芳大概也是饿坏了,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急忙扒拉了一口饭,这才说:“最近,京城中开了一家赌场,叫什么四海赌坊,里面的花样不少。可有一点。里面的庄家手面很大,经常输钱出来。有不少人在里面赢得盆满钵满。陈洪在宫中同人赌博,从来就没赢过。听人说外面有这?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