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生病的人。
“怎么了,看你慌成这样?”木守礼平静地问。
礼房师爷道:“新任知县孙淡要去寻郭家的晦气。”礼房师爷是木守礼的同窗,是个四十来岁的老童生,当初能进衙门做师爷混饭吃。还是走了木守礼的门路。见了木守礼,说话也很直接。
木守礼轻笑一声:“郭家割,是那么好惹的吗,他要去寻不自在由他去好了,我们也是乐见其成。”
齐崛师爷笑道:“木大人说得有理,我料定着孙淡觉得会碰一鼻子灰后无趣地回衙门来。不过,大人你不是一直想攀上郭侯那条线吗。如今卖他们一个人情,对大人你将来出任房山知县却大有好处。”木守礼冷笑:“我木守礼自是毛相的人,需要攀郭勋的高枝吗?”
干崛师爷陪笑道:“那是那是。谁不知道木大人你是毛相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来房山。不过,有郭家的人帮忙,赶走孙淡也多了一分把握。”
木守礼有些意动,沉吟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这个孙小淡在京城名气颇大,也不知道是朝中哪个大人的门下,一个处理不好,怕有麻烦。”
木守常虽然是内阁次辅毛纪的人,可孙淡究竟是什么来头,毛记也不可能对他说。况且,孙淡身份特殊。自从政以来做的都是隐秘之事。休要说房山。就算是京城,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孙淡是当世有名的才子,却不知道孙淡的靠山是皇帝。
本来,房山知县出缺,木守礼有意竞争这个职位。为此,他没少去毛纪那里走动,毛纪也有意帮忙,只说吏部那边他说不上话,要高守礼自己去活动。
木守礼见毛纪点头,心中大定,就变卖了家产,凑了三千多两银子出来送到吏部的几个主事手中。
有毛纪的面子,又见了银子。吏部的人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说可以提名木守礼出任房山知县一职,只要内阁同意,他们也不会反对。
按照章程和既定程序,每月吏部都会出一个官员任免清单交给内阁。内阁审核之后出处理意见,交司礼监批红,就算是将卓情定下来了。
其实,内阁和司礼监不过是走一个程序,他们也不会将一个小小的知县职位放在心上。
所以,只要吏部一行文,这事也就算是做成了。
对于这个房山知县的职个木守礼可谓是志在必得,也因为要上下打点,他已经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毕其功于一役,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只要拿到这个知县职位。干上三年,不但能回本,还能大赚一笔。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房山乃是上县,县中多是大姓豪族,每年都能从他们手中得不少好处。三年下来,十万雪花银虽然谈不上,弄个几万两应该没任何问题。
可惜,眼看事情就要水到渠成,吏部的人突然变脸了。
就在前一段时间,吏部的几个官员和主事纷纷派人将他送过去的银子退了回来,什么话也不说。
木守礼这就纳闷了,忍不住跑毛纪那里去问。却不想毛纪一见了木守礼却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然后就将他打发走了。
见毛相也没有的法,木守礼知道这事黄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考个进士,依正途出身。可自家本事自家知道,已他的学问,就算是再考一百年也是中不了的。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直接以举人身份出身房山县承而放弃科举。
正当他灰心的手,孙淡来了。也是举人身份。
木守礼立即明白过来,这个孙淡一定是顶替了自己的补了房山这个缺,大家都是举人,凭什么他就能做知县?
一想到这里,木守礼就气得想吐血,也懒得去见孙淡,索性躺在家里装病。内心中,他已经将孙淡当成了自己的仇人了。
齐崛师爷听到木守礼的顾虑,礼房师爷笑道:“孙淡肯定是有些门路的,可他的来头再大还能大过郭侯,大过毛阁老。他孙淡总不可能是皇帝的人吧?”
木守礼一听,精神仁振:“言之有理,马上备马,咱们就去郭家庄走一趟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两处
江边。孙淡并没有察货礼房师爷只经悄悄溜了出们不历辽,半天,很多人都记不住,再房师爷都是上一任知县留下的人,将来肯定会做适当的人事调整,大堂里多一个师爷少一个师爷,孙淡并不放在心上。
于是,开始录口供。
周新树虽然被人打得厉害,却也提起了精神将事情的始末得分明。
原来,上午的时候得了孙淡的帖子,周新树兴冲冲地跑到郭扑家去。让郭家将花大牛将的土地退还。成全周、花两家这桩姻缘。
可惜周新树去得不巧,月一进郭家就看到一群泼皮正坐在郭家大堂里。而郭扑正在作陪。
接过孙淡的帖子之后,郭扑只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就将帖子撕了:“让我老郭家退地,嘿嘿,一个小小的知县仗的是谁的势,敢在我面前拿大。周新树,我老郭家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见郭扑翻脸,一众泼皮一涌而上,将周新树往死里揍。
这群泼皮本是花家出钱,郭扑出面从京城请来的打行的流氓。他们惟恐事情不闹大,闹得越大,得的劳务钱越多。所以,一见郭扑翻脸。不等郭大老爷发话,这群人冲上去就打。
等郭扑意识到不好,让他们住手的时候,可怜那周新树已经被打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录完口供,孙淡问周新树:“周新树,我且问你,这群打行的人姓什名谁?”
周新树被人打得一颗脑肿大了一圈。神识有些迷糊,想了半天才说不太清楚,为首的那个人好象姓韩。
孙淡点点头:“知道姓什么就好。这次去郭家庄专拿打行的凶手,至于郭家和你们花、周两家的事情。容后再判。来人,随我去郭家庄。”
一声令下,新任刑房师爷孙浩忙点了十几个衙役,随孙淡和冯镇一道杀向郭家。
县城离郭家庄十来里地,也就是七公里的模样,寻常间只需走上一个时辰就到了。可惜孙淡手下这群衙役磨磨蹭蹭半天才动身,路上也是走一步滑三步,速度慢得像蜗牛。
孙淡知道这些衙役的心思,他们都是本地人,而郭家乃是房山县最大的豪伸,最大的地头蛇。孙淡这个知县不知道能当多久,就算在这个位置上坐满一任也不过三年。而这些衙役一辈子都是要同郭家打交道的,自然不肯出力帮孙淡,以免得罪了郭扑。孙淡见速度实在太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这么磨蹭下去,一旦消息走漏,那群打行的人跑了,查无实据,周新树的案子就不好处理了。
他也理解衙役们的心思。在房山人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要想得到他们的认同还需要一点时间。
想到这里,孙淡也不迟疑,就让孙浩带着那群衙役在后面蜘躇而行。自己却带着冯镇骑着快马朝郭家一路急奔。
有冯镇在,事先有了防备,只耍不遇到今天早晨那种伏击,应该能控制住局面。
路上。冯镇问孙淡:“老爷,这个郭扑实在可恶,竟然这么不给你面子,这次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孙淡轻轻一笑:“我孙淡的面子不值什么,得不得罪也无所谓。可郭扑大量兼并土地,使用非法手段吸纳普通百姓到郭家当佃农,致使国家税收大量流失。陛下派我来房山,就是要清丈土地试行税改,像这种事情却不能不管。孙淡做人做事公正公道,一切从国家法律出发。至于私人恩怨,倒不甚要紧。
冯镇:“老爷自然是清正廉洁的清天大老爷。”
孙淡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是冷笑:好一个郭扑,居然惹到我头上来了。不要以为有郭勋做你后台我就动你不得,就算是郭勋来了,见了我孙淡也是客客气气的。你郭扑是房山第一大户,又有功名在身,也不知道藏匿了多少人口和土地,咱们下来慢慢清丈,总归要让你把所有的土地都给吐出来。得罪我孙淡。就是妨害了皇帝的新政,就是同整个国家机器作对。
孙淡心中已有定计,今天去郭扑那里。首先先得将那群打行的流氓给制住,让他们赔偿周新树医药费,然后再把花家三父子给提了,让郭勋先将花家的土地退出来。
只要打开了退地这个缺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暂时先就事论事,动作不用太大。
孙淡等人还在路上的时候,木守礼已经骑着马到了郭扑的庄园里。本来,礼房师爷也要陪同的。可木守礼想了想,还是让他留在县城中监视城中的动静。
等到了郭家庄大门口,木守礼将马鞭子扔给一个家丁,大声道:“快带我去见郭扑。”
郭家家丁是认识木守礼的,忙陪笑道:“原来是木老爷,我家老爷今日得了风寒,正在卧床休养,也不见客人,还望原谅则个。”
“风寒,风什么寒?”木守制一虎脸:“当我不知道,你家老爷正同打行的人在一起,去去去,去对你家老爷任房山知县要过来拿人了,让打行的人快走,免得被捉了个现行。”
那个家丁是懂得看形势的,见木守礼所说的话句句是实,可说是对郭家的情形知道得一清而楚,心中大骇,忙道:“木老爷你且随我去书房等着小人这就去禀告郭大老爷。”
进了郭家书房,还没等手上那一杯上好的香片泡出颜色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大笑:“我道今天一大早树上的喜鹊怎么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啊!”
声音网落,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走了进来。
话这人正是郭扑,郭家庄庄主。他虽然是举人出身,可看起来却身强力壮,行走之间虎虎生风,倒像一个武将。
他身后那个汉子也颇为壮健。眼睛里全是凶狠的光芒。
木守礼笑了笑:“来房山这么久,本官还是第一次来郭府,看来,郭大人是不想结识我这个朋友了。”
郭扑一楞,心道:你是毛阁老的人。咱是郭侯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相看两不厌已经算是不容易的了,要做朋友,只怕有些难度。
不过,他还是爽朗一笑,作势赔礼:“是郭扑疏忽了,早该去你府上拜访的。不过,今日大人屈尊来我这里,也算是我郭扑的荣幸。来来来,我替大人介绍一个新朋友。”说着话,他指着身后的那个矮壮汉子道:“这位是京城大名鼎卓的韩月韩大侠。你可别瞧不起韩大侠,他以前可是北衙锦衣卫百户,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三,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刀法大家。”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挑拨
不守礼听郭扑说发个叫韩月的人是前锦衣卫的人,吓丫,四田
他心中也是奇怪,韩月好好的锦衣卫百户不做,怎么做起了混混。可转念一想,当初锦衣卫指挥使朱寰出了事,新君登基,南北衙肯定是要大换血的,如此一想,也就可以理解了。政治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能够平安退隐,这咋。韩月还是有些门道的。
当然,夺嫡之争也就小范围几个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像木守礼这个层次的人还接触不到,也就不知道这其中的端倪。
一个前锦衣卫,也不值得害怕。当然,郭扑能够找到一个前锦衣卫百户过来助阵,还是让人觉得惊诧。难道说,这个韩月如今转投了武定侯郭勋的门下?
一个武人。又是落魄了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木守礼乃是正经的举人出身。如此一想,就有些不将韩月放在心上。也不理睬韩月,只淡淡地对郭扑说:“新任房山知县马上就要来了。郭大人,你还是快点想个办法吧。”
他心中对郭扑也是很不以为然,这个郭扑怎么说也是当过一任县承的人,好歹也是读书人出身,怎么一遇到事就找打手。君子斗智不斗力。圣人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月见木守礼不给自己好眼色。心中也是恼怒,心道:咱以前在北衙的时候,休说你这个小小的从七品县承,就算是一省之巡抚,见了我也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如今落了势,阿猫阿狗都骑到我头上来了。
郭扑笑了笑:“房山知县要来找我老郭的麻烦,这事倒有些有趣了。从来都是我去找别人的麻烦,如今麻烦却找到咱头上来了,今日得好好看看热闹。”说着话,他也不在意,转头对韩月说:“韩兄也不要怕,到了我府上,就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今日这事咱们就这么办。木大人难得来我这里一次,我们三人先找个地方喝喝酒,谈谈风月,让那个什么知县在书房等他几个时辰,等到尽兴了,再出来看看那知县大人的闭门羹喝得怎么样了。”
着话,他朝木守礼拱了拱手:“这事情还真得要感谢木大人,一直以来你我都没怎么往来,以后可要多多亲近才是。”
木守礼见郭扑承自己的情谊,心中也是高兴,知道从此就同武定侯搭上线了。忙回礼说:“郭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依我看来。这事都尽快解决,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个知县给打发掉。否则,真拖下去,只怕会有麻烦。”
郭扑有些不以为然:“怎么会有麻烦,我老郭家会有麻烦吗?”
木守权正色道:“郭大人听说过没有,今上有意进行税改,要地方上清丈土地,查检隐匿的人口。”
郭扑皱了皱眉头:“听说过,不过,这天下之大,藏匿的土地和人口不知凡几,就算朝廷有魄力清丈土地,没有几十年也办不下来。况且,新君也是一时心热,真若要实行。只怕会有诺大阻力。朝中各大姥,地方上各大官伸,又有哪一个没有人依附。依我看来,这个事情也推行不下去。”
木守礼点点头:“年大人说得有理,可就怕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来找你的麻烦。花大牛一家将土地送给你,当时候新任知县真拿他说事。让大人你退地,口子只怕会有麻烦。我估计他肯定会这么干。所以,我认为,这事一开始就应该给他一个下马威,杀了他的锐气。
从木守礼本身来说,自然是希望让郭扑同孙淡的矛盾闹得越大越大。事情闹得越大,郭扑背后的武定侯才越有可能出面,只要郭勋一出面,孙淡这个知县也就做到头了。
到时候,房山知县一职,舍我其谁?
郭扑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心计的人。听木守礼这么一说”中猛然一惊。清丈土地一事朝廷中也有议论,不过,因为这事牵动了天下豪仲的根本利益,动静太大,也只能是议而不决。不过,即便反对的声音如此之大,皇帝还是有些心动日不但皇帝,连内阁首辅杨廷和也觉得这是一个解决朝廷财政危机的好法子。
既然皇帝和首辅都有这个想法,就不能不引人关注了。
虽然新税改还没有实际推行小但上有所好,下必效仿,架不住有佞进之徒为投皇帝之好,急功近利,率先在地方上实行这一恶政。
新任房山知县孙淡听说是一个有名的才子,当然,他以区区一个举人就能做朝廷命官,肯定是走了幸进之途的,也是个热切功名之人。难免不做出些出格的举动,这就不能不让人提防了。
自家的事自家清楚,郭扑虽然有良田万亩,可大多是依附在他身上逃税。孙淡若不管不顾给自己来个清丈,他的身价立即就会缩水八成一上。家中这个多开销,每年还得向侯府孝敬一大笔银子。没有土地上的收入,不出两年,就过不下去了。
郭扑脸上阴晴不定,半天也没吱声。
木守礼见他犹豫,知道有门,笑道:“怎么,郭大人还怕那个什么才子。这人我是了解过的,同朝中的大员们也没什么瓜葛。否则,这次来房山任职,上面的人怎么就没打招呼?”
“想来必定是这样了。”郭扑突然精神一振,按说。像房山这样的上县,新知县到任若是有门路,上面肯定有大人物预先打个招呼。如今孙淡不声不响地来了,估计也没什么门道。
他嘿嘿一笑:“如此说来,今天还真得给他点厉害让他知道。没有我们这群乡神支持,他这个知县一天也做不下去。”他看了韩月一眼:“韩大侠,等下见了人,还得看你的表现了。”
韩月哼了一声:“咱手下拘拿的巡抚知府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等下看我怎么收拾那咋。小知县。”有郭勋在后面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