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命令,我等也是依令而行,说不得要得罪了?”
“依令而行,依谁的令,行什么行?”毕云冷笑一声,大声道:“你们这群笨蛋,宫中和朝堂上的事情又知道多少?这事已经闹大了,已经不是东厂能够处理的。你们得的是黄锦的命令,黄锦又得的是谁的命令,有圣旨吗?有司礼监的手令吗?拿不出来吧?都给我滚回去,老实呆在家里,这里用不着你们操心。”
那人被毕云这一声断喝,又想起毕云往日的威严,立即闭上了嘴巴。
众太监突然想到查封考场一事关系重大,来的时候他们也不过是得了黄锦的口令,却没有任何文书凭证,将来真追查起来,若黄锦那边拿不出圣旨和司礼监的手令,可没办法了帐。
一想到这里,众人都迟疑起来,已经有人悄悄地丢掉手中武器,有转身散去的趋势。
一个又惊有怒的声音从众太监中响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如今东厂的厂公是黄公公,可不是毕云。他毕云犯了事,如今正在康陵替武宗皇帝守陵,怎么跑城中来了?大家不要守了他的鼓惑,一口气冲进去,拿了毕云,好回黄公公那里缴令。”
喊话这人叫任无意,是东厂中新近得宠的太监,刚受了黄锦提拔,做了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听他这么一喊,众太监又有些犹豫起来。
正如任无意所说,如今东厂的厂公可是黄锦。而黄锦又是当今天子的藩邸旧人,关系特殊。相比之下,毕云在皇帝心目中可没什么分量。
这么一想,已经扔掉武器的太监们拣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刀枪,又要鼓起勇气朝贡院里发起冲锋。
好在这一切早在孙淡的预料之中,他在毕云脚下道:“毕公,可以将王命旗牌亮出来了。”
毕云朝孙淡点了点头,然后掏出王命旗牌高举过头,大声叫道:“任无意你这个蠢货,怎么,几天不见你就行事起来了?想当初你跟着我毕云的时候,老毕我可没亏待你。在通州的时候,该给你的赏赐,我可一文没少你。日常各大衙门送来的冰敬碳火,我不但没少你一文,也没少过东厂各位诸君一厘一毫。怎么,现在你攀上黄锦,登高枝了。哈哈,让我看看你的装束,哦,升掌班了,出息了,急于在新主子面前立功了。你且看看我手中是什么?”
那个叫任无意的掌班抬头看去,一看到毕云手中的东西,心中一震,故意叫道:“太远,看不清楚。毕公可否下墙,走过来让我瞧瞧?”
“想不到你这狗东西心中糊涂了,连狗眼也瞎了,连这东西也视而不见,这是陛下亲自颁下的王命旗牌。”毕云一声长笑:“圣上有令,黄锦擅自出动东厂人马,行同叛逆,已着人缉拿归案,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尔等竟然攻打贡院,视天理国法如儿戏,难道想要附逆吗?”
看到毕云手中的王命旗牌,东厂众人都马蚤动起来,有人低声叫道:“的确是,难道毕公真的得了圣旨,我们还是回去等着吧。”
“对,这事情咱家瞧着有些乱,别受了池鱼之祸才好?”
宫中乃是世界上最凶险的地方,众太监从小入宫,在里面生活了一辈子,一生接触的都是阴谋诡计,目濡耳染,都历练成了人尖子。见此情形,都在心中盘算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任无意见手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心中一阵慌乱,急得声音都变了:“大家不要守他的哄骗,那东西是假的。黄公公乃是今上的大伴,怎么可能是叛逆?”
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声音沙哑下去:“毕云,我们隔得太远,看不清你手中的东西,有种你过来让咱家看看你手中的物件。”
毕云气得笑出声来:“任无意你这个狗才,想赚我吗?”
任无意低声对身边的两个心腹说:“你们注意了,等下若毕云过来,立即下手把他给我拿了。”
话还没说完,任无意却发现这两个心腹悄悄地朝旁边挪去,试图同任无意保持距离。这情形让任无意一呆,心中大急:“你们要做什么?”
一个心腹苦笑:“任公公,黄公公和毕公公的私人恩怨……还是他们自己处理吧,我们参杂在里面……再说,毕公公的铁砂掌厉害,我们三人可制他不住,反会被毕公公一掌一个,拍苍蝇一样拍死。”
“混蛋……”
孙淡在墙上看得分明,“毕公,我们过去吧。”
“什么,不妥吧?”毕云一呆。
这个时候,孙淡已经跳出墙去,大步朝东厂众人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都不要乱动,马上就有圣旨下来了,不想被当叛逆斩首的都将手中兵器扔掉,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六-七章 反正也惹不起你们这几尊大神
第二百二十六-七章 反正也惹不起你们这几尊大神
毕云一呆,心中却被孙淡的胆气震住了。
他一咬牙:“要死咱家陪你一道去,我毕云今天也来跟你来一个义薄云天。”他也随着跳出墙去,手中高举王命旗牌,一边走一边高喊:“大家都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休要做错了事将来后悔。”
孙淡在前边好整以暇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朝众人点头微笑:“各位,自通州一别之后,别来无恙啊!”
孙淡同东厂的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他。
孙淡此人没什么架子,为人也豪爽,不但东厂的厂公、千户、百户同他很熟,连下面的番子和杂役都同他说得上话。
宫中的人消息比外面的人不知灵通多少,大家都知道,今上之所以能够登基,全依仗孙淡一手筹划,可说是当今天子手下的第一功臣。而且,孙淡最近进宫诏对之后,深得皇帝宠信,乃是未来国家新政的总设计师。
黄锦虽然同皇帝私交不错,可若论起分量来,只怕孙淡还要重上三分。
见孙淡出现,众人对毕云手中的王命旗牌的真伪已经没有了怀疑。
既然他们领了王命,大家再跟着黄锦攻打贡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见孙淡过来,就有太监拱手:“孙先生好。”
“你好,你好。”孙淡不住点头微笑。
“孙先生好。”上来见礼的人更多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情形,已经全然消失。
其实,孙淡心中也是十分紧张,背心中也有一从细细的冷汗沁出。若这些东厂太监翻脸动手,即便有毕云在身后护卫,他也没信心杀出重围。东厂中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虽然比不上毕云,可靠人堆,这一两百人累也把他和毕云累死了。
可若一味躲在贡院里也不是办法,事到临,总归要想办法解决啊。
“把他们给我拿下!”任无意连连大叫。
可下面却是一片沉默,也没一个人上前动手。
毕云大笑:“大家伙看清楚了咱家手中的东西了,所有人都蹲下,双手抱头,违令者,就地格杀!”
孙淡笑着对众人说:“大家还是蹲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等下自然有人来处理的。”
“是是是,我们听孙先生的。”
“对,听孙先生的。”
不断有人蹲了下去。
“那是假的,那是假的,大家不要上了孙淡和毕云的当!”任无意还在大叫。
他身边就有一个太监苦笑着蹲下去:“任公公,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是毕公公和黄公公之间的事情,我们攻打贡院这事怎么看都透着邪性,算了,大家还是撒手别管吧。谁可可以不相信,可孙先生的话却不能不信。孙先生刚才不是说过了,马上就有圣旨下来。我们只需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对,大家都别管了。”
“对,等圣旨。”
……
七嘴八舌中,一百多两百东厂太监都蹲了下去,场面蔚为壮观。
任无意一咬牙,猛地抽出腰刀,正要动手。毕云上前跨出一步,一掌扇在他头顶。
任无意眼睛直了,口鼻间有鲜血沁出。须臾,他身体一软,米口袋一样瘫了下去。
“好厉害的铁砂掌!”孙淡抽了一口冷气,低声对毕云说:“毕公,让你手下的人出来把这些人都控制住吧。”
“好。”毕云点点头,忙将贡院里中他那二三十个心腹都叫了出来将东厂众人的兵器都收缴在一起,堆在一旁。
贡院小广场上,兵器堆成一座小山。
毕云手下刀出鞘,弓上弦,团团将东厂太监围住。
事情到了这一步总算得到了圆满解决。
毕云一颗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总算落地了,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孙淡。
孙淡还是一脸闲适地站在那里,不但看不出一丝紧张,反同一个东厂的小太监聊起天来,说了一些今天天气哈哈之类的话。
毕云心中佩服,将王命旗牌还给孙淡,竖起拇指:“每逢大事有静气,静远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毕公过奖,孙淡心底无私,自然无所畏惧。”孙淡心中苦笑,暗道:刚才老子也吓得够戗,只不过不形于色而已。遇到这种事,你越怕越是出鬼,又何必让人笑话呢?倒人不倒架,总归不能让敌人看轻了。
刚松了一口气,远处就有一个东厂的太监从一条巷口拐弯处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哭号:“任公公,大事不好了,三千营……北镇抚司的人马杀过来,我们手下的弟兄都被他们抓了……啊!”
一跑到小广场,见众人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而任无意则七窍流血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便呆住了。
这人孙淡和毕云都认识,是东厂的一个番子,估计是任无意派出去封路的。
“锦衣卫和三千营的人来了?”孙淡和毕云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同时一松。要想同时出动锦衣卫和京营的人马,肯定是有圣旨的。这事是孙淡和毕云占理,自然不怕。
所谓夜一长,梦就多。虽然控制住了东厂,可黄锦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皇帝能够派兵过来稳定局势,自然最好不过。
果然,领队的是久违了个郭勋,他手中抱着一份圣旨,一过来就大声道:“皇帝手敕:封闭顺天府乡试考场,捉拿一应舞弊人犯。着,孙淡、黄锦、毕云、乔宇、孙鹤年去北镇抚司分辨。”
“臣等领旨。”
……
郭勋颁了圣旨之后走过来,笑眯眯地对孙淡和毕云说:“淡哥儿、老毕,你们今天这出还真是闹大了,车马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我让人带你们去北衙,这里就交给我吧。”
孙淡:“郭侯这是要收押我们吗?”
郭勋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就是请你们过去住几天,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不但你们,连黄锦也陷进去了。也不用担心……”他无声地笑了笑:“你们呀,都是陛下的心腹之人,怎么自己先闹起来了,让今上情何以堪?罢罢罢,反正北衙的人也惹不起你们这几尊大神,就当进去疗养几天好了。”
孙淡一笑:“那孙淡恭敬就不如从命了。”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八-九章 黄锦的惊惧
第二百二十八-九章 黄锦的惊惧
东厂祠堂中,黄锦背着手端详着前面的牌位。
供桌上密密麻麻的好几十个名字,有的名字他知道,有的却不知道。此刻,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明亮的光柱子从头顶的玻璃亮瓦投射下来,落在那些名字上:郑和、钱宁、张永、曹吉祥、刘谨……
百年之后,他黄锦的名字也将放在上面。
只不过,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同他们中的哪一个如有雷同,或许迥然有异。
看着这些名字,黄锦心中突然一震,这上面的很多人可都是不得好死的啊。
钱宁,斩首示众;曹吉祥,凌迟;刘谨,凌迟……
对了,还有个谷大用。如今虽然没死,正在守康陵,可他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同死了有什么区别,将来也会将名字写在这上面的。
看来,这提督东厂的人都是受了诅咒的啊!
这些人虽然有的人已经被定性给叛逆,可依旧在祠堂里享受香火供奉。没有别的原因,东厂自成体系,自家有自家的规矩,用不着别人来说三道四。
自坐上这个位置,黄锦没有一天不在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是不是不再掌管东厂,谁爱管谁管。他只一心去做他的内相,好好侍侯皇帝,稳固荣宠。
可是,黄锦对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势在必得,绝对不肯让内相第一人的职位旁落他人。
可自己的水平自己最清楚,若说起文书档案、政务才干,甚至勾心斗角,他黄锦是绝对比不上司礼监那群老油条的。
以黄锦和皇帝私人交情,进司礼监做一个秉笔太监没任何问题。但若要做内相之首,掌司礼监的印把子,却有些难度。
皇帝用人,并不只看私人感情的。
如果天子现在还在安陆做他的太平王爷,以黄锦大伴的身份,这辈子自可平平安安,荣乐一生。
可此时的情形已然不同,从前的兴王也变成了皇帝,而他黄锦也终于进了中枢决策机构。
所谓的友情、亲情这种东西对皇帝来说本就是一件奢侈品。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也做不得快意之事,很多时候都会从利益出发,不讲道理,不近人情。
在皇帝眼中,他黄锦虽然是龙潜时的旧人,可若他没有任何本事,也不能大用。
利益这种东西在皇帝心中比所谓的感情分量更重。
前一段时间,当孙淡提出税改方案的时候,黄锦就发现天子兴奋得不能自持,见了他,总是笑着说:“有孙淡这个法子,朕无忧也!上天待朕不薄,武宗皇帝待朕不薄,给朕留下了这么一个经世济国大才。孙淡乃是朕未来三十年最值得依托的肱骨。”
黄锦也看过孙淡的那个条陈,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妙到极处的法子,换成了自己,打死也想不出来。
无可否认,黄锦嫉妒了,也感到了深重的危机。
说起政务才华,他是拍马也追不上孙淡的。且不说孙淡,连司礼监的众相他也是望尘莫及。
因此,要想在政务上出人头地,为陛下所信重,根本没有可能。
黄锦对自己的认识也很清楚,他弱就弱在政务上。但说起干脏活,领导强力特务机关却是一把好手。因此,东厂的厂公乃是他势在必得之物,自然不容他人觊觎。
可东厂是毕云经营许久的地盘。将来毕云和孙淡相互勾结,还有他黄锦的活路吗?
在进宫尝到权力的滋味之后,黄锦自然不肯仅仅满足于在皇帝身边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弄臣,他也想有所作为。
要想有所为,就得拿掉毕云,要想拿掉毕云,就得搞掉孙淡。这二人一体两面,打断骨头连着筋,一个都不能放过。
“还好,这次咱家筹划得当。孙淡啊孙淡,为了权力,咱家只要对不起你了。”黄锦想到自己所实施的这条秒计,心中得意,伸出手朝屋顶透射而下的那条光柱子抓去。
光柱子中有不少浮尘在闪烁着漂浮不定,手还没抓过去,那些灰尘就惊慌地躲开,像极了孙淡的脸。
一想到孙淡就要万劫不复,黄锦来了兴趣,就这么不停地抓着空中的灰尘,玩得兴致勃勃。
不可否认,他这个计划非常精妙,一石三鸟。不但拿掉了孙淡,也搞定了孙鹤年这个曾经敲诈过兴王府的蠢货。天子深恨孙鹤年,如果能将之,陛下应该会夸我黄锦会做事吧?
最为重要的是,通过这场考场舞弊案可一进一步打击正德朝的旧臣,要知道买考题的考生中有不少是功勋大臣家的子弟。这些人倚老卖老,是陛下推行新政的绊脚石。此刻咱给他们来一个敲山震虎,将来陛下掌握朝政的时候也少了许多阻力。
哈哈,我黄锦真是一个天才啊,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不过,老实所,卖了考题还去把人家给抓起来,这事是有些不地道。
可是,反正咱家又没收他们的银子,也不算反悔。
至于张贵妃那边却有些麻烦。
可是,她一介女流懂个屁啊!买出去一百多份考卷才五六万两银子,将来抄了会昌侯府,抄了孙淡家,再家上孙淡在陆家钱庄的股份,几十万两银子的红利总是能看见的。
到时候,大不了分个十来万两给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