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屠夫听他这么一问,慌忙欠了欠身子。赔笑道:“贤婿自然是成事了。”
屋丰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枝娘端过来一杯热茶,又温和地看了父亲一眼。
万屠夫心中这才安稳下来。喝了一口热水,等胸中的慌乱平息下来,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张房契递过去,道:“这是那张房契,现在就还给你们”不过,不过
孙淡:“泰山大人有话请讲。”
万屠夫抓住那张契约不肯撒手。有急促的语调说:“姑爷如今是要去京城那种大地方读书的,没个一两年回不来。却不知道这间店铺想如何处理?”
孙淡:“我估计会在京城买间宅子,手头正缺现钱,这间铺子我打算卖了。”
万屠夫听到这话,心中大急,忙道:“可卖不得,这可是你们孙家祖产,若卖了,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不的安稳。”他一咬牙:“姑爷既然急着用钱,要不这样,这家铺子就暂时放在我这里。你在京城买房子的钱我来出,算起来也不过八九百两银子的事。我把女儿嫁到你这里来,本就没给什么嫁妆。这钱就当是陪嫁好了。”
听到这话,孙淡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卖祖产的事情,传出去了的确不怎么好听。就按照泰山大人刚才所说办吧。”
万屠夫这才松了一口气,“哎,我已经前也对不起枝娘,如今总算把这个心愿给了啦。”
枝娘见父亲如此大方,心中也自欢喜。她嫁到孙家,也没带过来任何陪嫁,反让孙淡失去了家里的铺子,一直觉得对不起孙淡。如今这事总算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让她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万屠夫见女儿脸上露出喜色。心中也觉得高兴,说:“等下我就叫人把现银送过来。杀了这几十年猪,我手头也积攒了八百多两银子。前几日刚叫人化了,铸成五十两一枚的银铤。路上带着也方便。正合你们在京城使用。”
“如此甚好。”孙淡很满意,正要再说,就听到外面的冯镇喊:“喂。瘸子,别乱闯,我家淡老爷正在办正事。”然后是万里愤怒的叫声:“放我进去。爹,你糊涂啊,好好的铺子怎么白送给人?”
孙淡面色一沉,对外面喊道:“冯镇,让他进来。”,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有要紧事要说(求月票)
到叉有事情要发生,院午里的人都发出声哄笑。跳在四小卜往里张望的脑袋更多了些。
冯镇正好挡在门口。把不相干的人拦在外面。听到孙淡的吩咐,这才无奈地让开一条路来,放瘸子进去。
这个时候,沉寂许久的乐队见此情形。又得了万家的银子,立即来了精神,一声吆喝。喷呐胡琴大鼓再次响起,正是民乐精品中那首大名鼎鼎的《早天雷》。
孙淡听到这首曲子,顿时哭笑不的。这几个家伙还真是知机。都知道配乐了,只不过这首背景音乐实在太雷人。
万里大舅子还是那副邋遢模样。网从猪肉案子上过来,腰上还系着那毒油晃晃的围裙。上面的油污足有一寸厚,走起路来都发出金属的颤音了。
孙淡家的门槛也不高,可惜大舅子集材矮胖,身上的围裙又长,跨进门来时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他趔趔趄趄朝前冲了几不,总算稳住身形,才不至于出丑。围观众人又都发出一片笑声。
万里听到这片笑声,显然是被激怒了。他一把扯下腰上的围裙往地上一扔,对万屠夫吼道:“爹。你这个糊涂蛋。当初我想娶汤家那女子,也不过是二十两银子的彩礼。对你来仅仅是九牛一毛,可你连扯这么一根毛下来也不肯。现在好了,不过是一个嫁到外姓人家里的女儿。大大方方的八九百两银子出去了。糊涂成你这样的老疯子还真不多见。”
他这袭围裙往地上一扔,神奇地立在地上,可见上面的油污有多厚实。
万屠夫没想到儿子竟当着众人的面骂自己,一时没回过神来,楞楞地坐在那里,半天也没说话。
倒是枝娘见情况不好,又不愿意看到父亲和大哥当着众人的面闹,慌忙走过去:“大哥,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趟,快请坐。”说着话,就端着一张凳子递过去。
“起开,没你的事!”万里激愤之下手一挥舞,正好推在枝娘的手上。
“啊!”枝娘身体一晃,朝旁边摔去。
孙淡大惊”慌忙站起身来一扶,将妻子抱在怀里,“枝娘,你没事吧。可伤着了?”
枝娘咬着下嘴唇,面色有些苍白。她也不想看到父亲和哥哥闹成现在这样,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过。
孙淡看到妻子面上难过的表情。心中一阵恼怒。他将枝娘扶到椅子上,然后沉着脸坐下,拿眼睛看着万里。
万里哼了一声,拐着一只脚朝孙淡靠来,吼道:“你看什么,没见过啊!”
孙淡不想同他一般见识,转头对万屠户道:“老泰山,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家店铺自是我家的,当然要收回来。至于你给枝娘的陪嫁,若你手头紧就不用拿了,我孙家人虽然穷,却还不把些须几百两看在眼里。”他面色转冷:“你们走吧。”
万屠夫身上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腾腾腾毒到儿子面前,抬起蒲扇大小的巴掌就扇到万里的脸上。
万里虽然壮实,可被这样的巴掌抽到脸上,也是经受不住。他本是瘸子,吃了这一记,身体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两圈,终于一屁股坐到地上。
万里长声吆吆地叫起来,双腿在地上一阵乱蹬,哭喊道:“老东西。人家姓孙可不姓万,将来你老了。养老送终的可是我呀!女儿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万屠夫更怒,挥舞着拳头叫道:“忤逆不孝的东西,你什么身份,也敢在孙府叫嚣。你妹夫现在可是中了秀才有功名的老爷了,凡事都有体统。怎么可能让你在这里胡闹。打你还算是轻的了。叫我说,像你这个畜生就该一索子捆了,扔外面街上去。女儿怎么了,不也是我万家的亲生骨肉。看你现在这怂样,以后是指望不上了。将来我老了,最后还得靠你妹妹。”
“他孙淡有什么呀,不过是一个秀才,醋缸里捞起来的酸丁。就我郜平,像他这样的秀才,没一百。二三十个总是有的,左右每月也不过六斗糙米的份儿,你还真当他是老爷了?”
“你懂个屁,我贤婿是山东第一才子,小杨学士都说了,孙淡将来中举人中进士玩儿一样。人家以后是老爷,你老子我就是老太爷,同县学里那些酸丁自然不一样。人家是凤凰,普通秀才不过是草鸡而已。万里逆子,怎么,还能指望你不成?”
“别闹了,别闹了,求求你们。”枝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爹爹,大哥,你们就不能安静些吗?”
可这对争吵中的父子如何听得进去劝。依旧拉开了架势对骂。
“啪!”响亮的声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万屠夫和万里转头看去,却见孙淡将右手从茶几上抬起来,面上却是冰冷:“都出去,我娘子累了,不想见你们。”
“贤…”
“快走,我为枝娘有这样父亲和兄长而羞耻,以后不要在来我这里了。走!”
一声怒吼。
这一声怒喝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丝威严。
父子二人同时身体一颤,讷讷地跑了。临走的时候,万屠夫一咬牙将那张地契掏出来递给门口的冯镇:“帮我交给孙老爷,就当是我的赔礼。”
冯镇笑笑。也不说话伸手接了过去。
等到众人都离开,孙淡这才拧了张毛巾递给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枝娘。柔声道:“别哭了,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是一件小事,值不得。我要你永远开开心心地活着。”
枝娘恩了一声,接过毛巾擦了把脸。软软地靠着孙淡:“孙郎,你骗得我好苦,你还把我当你的妻子吗?”
孙淡满心愧疚就抱住她:“是我的错,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婆,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同你哦说。”枝娘:“今天这样子,父亲和大哥他们以后也不会来了,再去了京城,以后要想再见面就难了。孙淡。别离开我,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孙淡叹息一声。搂住她的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频频点头。
到了晚上,冯镇来报说万屠夫已经找人将银子送过来了,一共八百两,算是枝娘的陪嫁。至于那冉铺子。自还给孙家。
冯镇又问那间铺子是不是找个买家卖了换成现银,孙淡道:“算了。没心情料理这件事,且放在这里。以后再说。”
其后一日,不断有人送钱送田的送房子过来,试图依附在孙淡户下。孙淡也都一一推辞了。
又在县城里耽搁了五日,夫妻二人难得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感情有深厚了许多。
孙淡骗枝娘在孙府当花匠,自己却悄悄考中秀才一事枝娘一直没问。好几次孙淡都忍不住想解释一下,也准备在妻子面前服个软。可每次网一提起这个话头,枝娘就伸出手轻轻地捂在孙淡嘴巴上,摇着头柔柔道:“孙郎什么话都不必说了。我知道的。”
她越是这样,孙淡越觉得亏欠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不过,自从自己有了功名,枝娘的气色好象好了许多,眉宇间隐约有一丝喜悦和骄傲一闪而过。这也可以理解。倒不是她贪慕虚荣。自己丈夫有出息了,换任何一个女人都会非常欣慰。
当然,邻居们对枝娘子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以前。大家见了枝娘不过是喊一声“孙子氏”或者“孙家娘子”态度虽然还正常,但未免没有人在她面前叹息一声,说“想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却嫁给了孙淡,可惜了。”
现如今,大家看枝娘的神情多了一分羡慕和恭维:“枝娘你好福气啊。嫁了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前世不知道烧了多少香,拜了多少菩萨。”
“什么福气,孙郎他能这样,还不是自己的努力。这人,只要不懒不笨,就算是不读书也没有功名,无论做什么,总归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孙淡听到这话,无声地点点头。枝娘虽说不识字,可看问题却比普通人要深许多。
这个时候,他又听到那个邻居问:“说来也是神奇啊,孙淡竟悄悄读书,悄悄考了功名,又被人称之为山东第一才子。你是他老婆,竟被瞒得死死的。若换成是我,非要他说个明白不可。”
枝娘幽幽一叹:“我家孙淡是个有主见有见识的,他既然不想告诉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若强问。岂不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反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他一个大男人,还让他在我面前低头赔不是?虽说我占了这个强,可却与孙郎生分了,吃亏的还是我自己。做女人的,好好维持这个家,让自己丈夫过得舒服开心,比什么都好。”
孙淡闻言大觉羞愧,再不敢偷听下去。
孙府那边有信过来,说已经准备妥当,不日济南那边就有大船过来接。让孙淡准备一下,到时候一起坐船进京。
眼见着行期紧迫。他便让枝娘收拾好行装。准备去发。
这日傍晚,网吃过晚饭,孙淡正打开一本朱熹批注的《中庸》读了没两行,就有一个约八九岁的童子上门说:“孙老爷,有人让我请你去北门桥下见面,有要紧事说。”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驿路大桥边
“去城外见面。孙淡心中惊诧,他扔给童子枚铜锋竟是谁约我的?”
那童子接过铜钱之后,却悄悄放在孙淡院子的磨盘上,回答说:“不敢要孙老爷的赏赐,若让那人知道我要了你的钱,只怕会被拧耳朵的。凶得很!”说完,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狡黠地看着孙淡。
孙淡呵呵一笑:“你就不怕我拧你耳朵吗?”
那小子一惊,慌忙跑远,一边跑一边喊:“反正去了就知道了,就在城外桥下,驿站边,梅花树下。”
“驿路大桥边,寂箕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孙淡已经肯定这应该是一个文友来约自己。这几天。孙淡抽空去县学拜访了一下里面读书的秀才们,大家也弄过几个文会。这些秀才都在县学呆了许多年,吃县家的麋米吃到口滑。就孙淡所看到的,这些人才情有限,绝大多数人今县已无望中举。
一众县学秀才们掌握着地方舆论导向。自视甚高,倒不能不同他们搞好关系。
因此,这段时间孙淡也打起精神同他们应酬,其间还抄袭了几背后人的诗词应景,自然博得一番喝彩。
这些家伙一个个以风流自赏,酸的掉渣,经常弄一些风花雪月的活动出来。
比如夜月泛舟,结果被蚊子咬出一身大包;比如登高望远,结果爬到山腰,几个秀才都累趴在地上大喘粗气,自然也谈不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都是些见花流泪对月伤心的马蚤人。
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要出门,枝娘就追了上来:“孙郎,这么晚了好出门呀?河边风凉,要不加件衣服再去。”
“也好。”
一边替孙淡穿衣服,枝娘幽幽道:“黄昏相约,又不报家门,还梅花树下,别是孙郎在外面的红颜知己吧?”
孙淡哈哈一笑,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不过是县学里的那群文友。你知道的。那群家伙凡事都要讲究一个情调,既要雅致又要有趣。很难将就。你家相公长相平凡。嘴又笨。胆子也只怕就没什么红颜知己能看上我。”
枝娘正色道:“你现在也是有功名的人,那种地方可去不得。再说了,你也得顾忌你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让别人看笑话。若真有什么知己的,索性大方带回来就是。”
孙淡丰心出了一层汗水,听枝娘话的中意思是怀疑自己去过青楼。前一段时间,有文友倒是提议去那种地方弄个雅集。孙淡觉得去那种地方实在不妥当,就推辞了。
“不会的,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再说了,家有贤妻,我再搞这种东西算什么?”
“恩,我相信你。孙郎你快去吧。”枝娘柔柔地说。
因为是文人之间的雅会,孙淡也没带冯镇去,只一个人慢吞吞地走着,当做是晚饭后的运动。
等走出城门,到了北门桥边,夕阳已经染红了天际。这秋日的晚霞红得吓人,即便是天边那一线起伏的山峦也变成深重的红色。至于流淌的河水,也浓重得如一泓融化的铜汁。亮得晃眼。
桥上是一处驿站,明朝的驿道又宽又平整。
这个时代的空气还真是新鲜,风吹来,带着河水的凉气,直透心脾。
孙淡胸臆一畅,禁不住喝了一声:“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这个句子出口,心中却已大悔。这可是杨慎的千古名句,那是他在被流放到云南永昌卫感怀身世时所写的。现在的杨慎正春风得意,一腔抱负要做一番大事业。估计也没体会到词中那种雄浑沧桑的意境。自己提前把人家的名作给刻窃了,大家虽然很熟,却有些不好意思。
部平地处内地,地方安靖,城门关得也晚,有的时候甚至不关。到不怕回去迟了,进不了城。
走不了一步就来到桥下,便看到那颗巨大的腊梅树。
这棵树大得离谱,有三米多高,整一大片枝干挤在一起,足两人环抱。因为还没到冬季,树上的叶子又浓又密,在如火夕辉中矗立在河岸边,如平空而起的一朵绿云。
孙淡远远看去,树下却没有人。他感觉到有些不对,满腹狐疑的走到树下,自言自语:“搞什么名堂。约了我却不来,不是捉弄人吗?当我去京城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正苦笑一声,欲转身离去,却见树后人影一闪,出来一个高个子的小姑娘。两条长腿美得惊人。
孙淡正是多日不见的素芬。
他不觉一呆,这个素芬约自己做什么,难道是为万里大舅哥的亲事。
按下心中的疑惑,孙淡忙拱了拱手:“原来是汤小姐,不知这么晚了约我出来做什么,可是为万家和你的事情?你若真不想嫁给万里。自同汤婆子说就走了。你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关系到你的一生。不过,你这事。想我这个外人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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