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怒发冲冠的何文轩,中午从龙府吃过老丈人龙在天七十寿诞的寿面回来以后,一到家就把大盖帽拍在桌子上对夫人龙凤仪发牢骚:
“你看你父亲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就把龙家的传家宝‘金缕玉衣’白白的送给丹江抗日游击支队呢?”
“他……他可能……”龙凤仪对父亲把“金缕玉衣”白白的捐赠给丹江抗日游击支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也有点心怀怨怼。
“这个老家伙!家里出人命了,来请我破案;‘金缕玉衣’被龙正仪当了,拿不回头,来请我追讨;‘金缕玉衣’被强盗抢去了,来请我破案;可‘金缕玉衣’弄到手了,他心中就没有我了!竟然把‘金缕玉衣’送给外人,你说气人不气人?”气急败坏的何文轩破口骂人。
“文轩!你怎么骂起我父亲来了?你还是个当官儿的,怎么就这种素质?”龙凤仪虽然也很想得到“金缕玉衣”,也对父亲“不可理喻的决定”不满,但听到何文轩侮辱她的父亲,还是来了反感。
“凤仪!你说你父亲应该不应该骂?这‘金缕玉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呀!它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
“不管价值多少,都不允许你侮辱我的父亲;宁可再想其他的办法补救。”
“宁可再想其他的办法补救?你倒说得轻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补救?常言道,覆水难收,泼出去的水能收得回头么?再说,丹江抗日游击支队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呀?”
“办法总是人想的!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龙凤仪心中并没有一点把握,她只是想以此不着边际的话来浇熄何文轩心中的怒火而已。
“‘金缕玉衣’落到丹江抗日游击支队手里,我看什么办法、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何文轩沮丧不已地说。
“俗话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又道是“百密一疏”。只要我们密切注视,从长计议,机会是会有的。”龙凤仪还是用“浮言”劝慰何文轩。
“这……”何文轩“无言以对”,只好“从长计议”。
愤怒难平的何文轩来到书房,也没有脱衣服,关上房门就和衣倒在沙发上。
傍晚,龙凤仪轻轻推开书房门,低声唤道:
“文轩!时候不早了!赶紧起来洗漱,早点去爸爸那儿吃晚饭。”
“我不去!”何文轩没好气地说。
“咦!爸爸过七十大寿,你这个做女婿的怎能不去?”
“就能不去!你说!你这个爸爸像个爸爸吗?他把我当他的女婿了吗?”何文轩又禁不住大声吼叫起来。
“我爸爸怎么就不像个爸爸啦?他没有把‘金缕玉衣’给你就不像爸爸啦?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一点风度都没有,为了一件‘金缕玉衣’竟然不参加岳父的七十寿宴。你想一想,你今天要是不去,整个江州的人将会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我的父亲?”龙凤仪据理力驳道。
“这……去就去吧!反正这事儿是老爷子做得不对,我去了也没有好心情。”抗战胜利前夕,何文轩已从侦缉处处长晋升为警察局副局长,也算是江州有名气的公众人物;因此他多少有点顾及影响。
何文轩起身洗漱完毕,开着小轿车带着龙凤仪(何文轩的两个儿子中午留在龙府没有回来)一起来到南龙府,所见者无不哈腰作揖的向他打招呼。
因为江州各界的头面人物今天都要光临,所以龙府管家季高扬将何文轩一家子安排在正中二席——这位置已经不小了!可何文轩还是有点不乐意。
须臾,各界人士陆续到齐;在一片道贺声中,龙爷龙在天七十大寿的晚宴拉开帷幕。
杯觥交错,箸勺舞动,寿宴大厅上喜气洋洋。
人们正在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地敬酒酬酢,何文轩猛然看到坐在旁边桌上、龙天恩的帐房先生周光祖的背部有些驼。为“金缕玉衣”的事儿不满意,对座位安排不乐意,又有了三分酒意的何文轩有意要弄出点事儿来。只见他朗声叫道:“周先生!听说但凡背脊朝天的动物都能吃,那么驼背能不能吃呀?”
何文轩一语惊四座,宴会大厅上所有的人都面呈愕意——身为警察局副局长的何文轩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何局长!你……”受了侮辱的帐房先生周光祖很想跟何文轩说几句,但一想到他是警察局副局长,惹不得,因而只是嗫嚅了一下不曾有下言。
“何局长!你怎么说话哩?是不是酒喝多了?”打狗还看主人面。你何文轩竟然将我龙天恩的帐房先生比着畜生,那你将我当作什么?也有了三分酒意的龙天恩,为自己的帐房先生周光祖,同时也是为自己,站起来与何文轩理论。而且没有用“妹夫”、“姑父”称谓,却是生硬地用了“何局长”三个字。
“怎么?我就这样说了!你有什么气不服?”何文轩见到龙天恩竟然敢当众顶撞他,还说他是不是酒喝多了,这话多刺耳伤人呀——怒火中烧的何文轩忍不住用手指着龙天恩喝道。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寸祸从天降。怒不可遏的龙天恩却没有示弱。
“嘿!你不允许我这样说?你算什么东西?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竟敢跟我这样说话?”何文轩的话暗藏的“毒气”可大了——他的意思是,你龙天恩并非龙在天明媒正娶的妻妾所生,只是一个丫鬟的私生子而已。
“你……你浑蛋!”做贼的怕骂贼,做“龟”的怕骂龟。龙天恩的身世,有一种不可言传的秘密和忌讳——私生子龙天恩最怕人提及他的“不良出身”。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名流荟萃的场合——被揭了伤疤的龙天恩忍不住开口骂了何文轩。
“他妈的!你这个浑蛋竟敢骂老子浑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不可一世的何文轩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趾高气扬的,从来不敢有人对他稍有不敬。今天龙天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是浑蛋,这还了得——怒火冲天的何文轩掏出手枪就指着龙天恩——他不但用了“老子”一词,而且还打开枪保险,弄得一副真要开枪的样子。
“住手!住手!这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老寿星龙在天气得大声喝止——何文轩说龙天恩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私生子),其实也是当众揭了他龙在天(江翠莲)的“不光彩历史”。
“不行!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将“金缕玉衣”捐赠给丹江抗日游击支队,是龙在天、江翠莲、秦可卿和龙天恩、龙天赐五人商量决定的,因此何文轩对江翠莲、龙天恩u子俩十分不满和憎恨。
“何……”龙天恩正准备回击何文轩,龙凤仪却闪身而出:
“文轩!回去!你给我回去!”龙凤仪一把抓住何文轩的胳膊就往外拉——事情不能再发展下去了!再发展下去,一是更丢人现眼,二是弄不好要出人命的——龙凤仪把手握手枪,气冲斗牛的何文轩拉出龙府,就要把何文轩往小轿车里塞。
“砰!”就当龙凤仪把何文轩往小轿车里塞的时候,不知是还不曾来得及关手枪保险的何文轩的手指碰了板机,还是手枪受碰撞走火——只见一颗子弹脱膛而出,并迅速钻进路旁一个青少年的胸膛。
“不好!你手枪打人了!快去看看!”吓得魂飞魄散的龙凤仪说着,就停止往车里钻,并准备回头去看那个被子弹打中的年轻人。
“上车!”何文轩关好枪保险,一把将龙凤仪推进小轿车内,自己也迅速坐进驾驭室,转动钥匙,同时用右脚踩下油门——小轿车便如离弦之箭,呼啸而去。
何文轩被风吹过以后,酒气小了一点,大脑清醒了一点。大脑稍微清醒一点的何文轩回想着宴会上的情况,和手枪走火伤人的情景,头脑中却是“一盘散纱”——他分不清自己今天在岳父寿宴上的所作所为,有几分应该有几分不应该;有多少正确,有多少错误。也弄不清手枪是怎么走火的,究竟打的什么人,打成了什么样子——在他浑浑噩噩的头脑里有懊恼、有解恨,有沮丧、有惊悚,既有失败感、又有胜利感,还有些许耻辱感、负罪感;真可谓百感交集,百味杂陈。
“你这个人!你打了人怎么就不施救?”惊魂未定龙凤仪责询何文轩。
“施救?那且不是自找麻烦?”
“是你惹的祸,怎能说是自找麻烦?”
“我惹的祸怎么啦?天这么黑,我离开现场,还有谁知道是我打的?”
“那么多的人都看到了!你还想抵赖?”
“捉ji要双,捉贼要赃!他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打的人?”
“你……你简直是草菅人命!见死不救!”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只求安宁。”
何文轩心想“只求安宁”,但并不得安宁,第四天便有人找上门来。
“姓何的!你个狗ri的给我出来!”
“姓何的!你还我儿子!你不还我儿子,我就杀了你的儿子!”
“咣当!”“轰隆!”
正准备上班的何文轩,忽然看到几百个大汉,簇拥着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冲开大门,凶神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