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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赵淑娴死灰复燃

不出窦谷香所料——让美琪跟着富婆儿,就是不会吃亏的。

    “我不缺钱,你们手头不大宽裕,一切开支还是都由我负担吧!”赵淑娴是个肥得流油的大富婆,哪里在乎这区区小费。

    “这就谢谢姑奶奶了!”窦谷香和金粟异口同声地说。

    大家又一顿闲聊,窦谷香夫妇便去张罗饭菜。不一会儿赵美琪从江州女子中学放学回来,请教过姑奶奶以后,窦谷香便向她说了姑奶奶赵淑娴的来意。

    在家里不受待见的赵美琪听说让她到那么豪华的“逸雅居”去居住,跟着姑奶奶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心中甚喜;嘴上说了一句“一切但凭妈妈作主”和“陪伺姑奶奶是理所应该的”,也就算是答应了。

    窦谷香夫妇摆上饭菜,把赵淑娴推至上席,田畅坐在旁边照应,其余人等左右相陪,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午餐;并说好赵美琪第二天就搬入“逸雅居”去。

    贫在闹市无人理,富在深山有远亲。富在闹市的赵淑娴不曾多费唇舌,便把侄孙女儿赵美琪要了过来。

    赵美琪移居“逸雅居”,姑奶奶赵淑娴令人在她房间内加设一张红木大床,让赵美琪和她一室。

    一老一少风平浪静的住了一段时间,赵淑娴便开始实施她的“钓宝计划”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以后,两人洗漱上床,赵淑娴便与赵美琪拉起了“家常”。

    “美琪啊!你知道你爷爷赵桐是怎么死的么?”

    “姑奶奶!赵桐不是身负三条人命,被枪决的吗?”赵桐因杀人被判处死刑,赵美琪为有这样的爷爷而感到羞耻;所以她只叫名字而不称其辈份。

    “美琪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你爷爷赵桐也是死有其冤呀!”赵淑娴在编造谎言,以蒙蔽涉世未深的赵美琪。

    “死有其冤?赵桐先后杀了三个人,只偿了一条命,他还有什么冤屈?”赵美琪不解地问。

    “事情是这样的。”赵淑娴便把她事先编撰的“故事”讲给赵美琪听:“我刚嫁到龙府不久,龙在天,也就是我那个道貌岸然的丈夫对我说,他想买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作为龙府的镇府之物,也就是所谓的传家宝。

    “龙在天说,这宝物很贵,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让我帮他凑一凑;于是我就把我的陪嫁全部拿出来给了他。可他还说不够,还要让我想办法;因而我又找你爷爷赵桐帮助凑了三根金条。

    “我的陪嫁和你爷爷的金条给了龙在天以后,他就去了上海;也不知他买了什么,只见他从上海回来后,就神神秘秘的把买来的东西放在他父亲龙青云睡的睡柜里。我问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告诉我究竟买的是什么宝物。

    “后来老爷子病危,龙在天又把老爷子的睡柜搬到小婆娘秦可卿的房间里。

    “我花去我的所有陪嫁倒也无所谓,而你爷爷赵桐的三根金条可来之不易呀!

    “你爷爷为了要回他的金条,曾几次三番的找龙在天说话;可龙在天总是闪烁其辞、虚与委蛇,从来不说什么时候把三根金条归还给你爷爷。

    “龙在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搪塞糊弄,把你爷爷惹急了!因此你爷爷便决定夜探龙府,看看龙在天买回来放在睡柜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却被早有防备的龙在天算计,双方发生斗殴,你爷爷为了脱身,便劫持了龙府管家冯昌文。在混乱中,龙在天不慎将那个冯昌文打死。

    “龙在天原来就折磨死秦可卿的贴身丫鬟章采蝶,后来又逼死护院张晨阳,现在又打死了管家冯昌文,警察局就把龙在天抓进监狱,打算枪毙。可是,龙在天却让他的私生子雷天恩,也就是他与他母亲的贴身丫鬟江翠莲生的那个儿子,找人作伪证,反过来向警察局告发说是赵桐杀死了章采蝶、张晨阳、冯管家。就这样,有罪的变成没罪,没罪的变成有罪,你爷爷就这样被逮捕枪决了!

    “后来龙在天又说我是帮凶,偏听偏信的法院就判了我一年有期徒刑,缓刑二年;你说这事儿冤不冤呀?”赵淑娴泪眼婆娑地向赵美琪诉说苦情;赵美琪却不知道她这种用泪水装饰的双眼背后,深藏着别样的企图。

    “那人们怎么都说赵桐杀了三个人呢?”

    “哎!这就叫‘欲加其罪,何患无辞。’美琪啊!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汉景帝刘启,为了加害功臣周亚夫,平白无故的把他弄到刑部大堂。可审判官审来审去实在找不到周亚夫的罪行。最后只得宣布:‘你即使不在地上造反,也是准备死后到地下造反。’而定了周亚夫的死罪。这可算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的典型了!龙在天花钱把警察局和法院都收买了,警察局和法院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于是就统一口径,说你爷爷杀了三个人,把你爷爷毙了。所以我说你爷爷赵桐是死有其冤呀!”赵淑娴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把无辜的龙在天说成罪大恶极,而把罪大恶极的赵桐说成是死有其冤——不管是谣言还是谎言,都有蒙蔽一时的功能。年幼无知的赵美琪虽然对赵淑娴的话没有完全信以为真,但大脑中却对龙在天和赵桐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拉家常”是赵淑娴“钓宝计划”的第一步。过了几天,赵淑娴又实施她“钓宝计划”的第二步——引赵美琪入彀。

    “美琪啊!你爷爷的死和我被判二年缓刑的大冤一直如梗在喉,如芒在背,让我终日不得心安。再说,我的陪嫁和你爷爷的三根金条就这样不了了之;你说这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呢?更为可恨气人的是,龙在天这家伙现在又跟那个江翠莲结婚了!这江翠莲是个下人,龙在天还与她成为夫妻;而我这个本来的发妻却成了孤家寡人。还有,我的儿子龙正仪在龙家势单力薄;以后一定得不到我和你爷爷投资购买的传家宝;这又让我如何甘心呀!”赵淑娴唉声叹气、煞有介事——她在诱导赵美琪上钩。

    “那放在睡柜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难道以后就一点线索都没有么?”赵美琪渐渐入彀了!

    “直到现在我才弄清楚了,龙在天从上海买回来的镇府之宝就是‘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这‘金缕玉衣’是什么东西?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金缕玉衣’是皇帝的敛服,价值连城;现在就在龙府。”

    “您是怎么知道的?”

    “情况是这样的:我儿龙正仪把‘金缕玉衣’典给当铺,当铺老板宋文治昧货不还。龙在天与宋文治对簿公堂;法院把‘金缕玉衣’判还给龙正仪;龙在天却从龙正仪手上把‘金缕玉衣’夺走;现在不知藏匿在龙府什么地方。”赵淑娴把她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之赵美琪。

    “哦!原来如此。”

    “美琪啊!你爷爷被枪决,你姑奶奶我被判刑,这都是我们老赵家的奇耻大辱呀!这也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疙瘩,最大的心病呀!追根究底,这都是龙在天这个混蛋一手造成的呀!此仇此恨一日不报,我一日不得心安呀!”赵淑娴硬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死都不得瞑目的样子。

    “姑奶奶!那您想怎么复报此仇此恨?是不是要把那个‘金缕玉衣’弄来归为己有?”赵美琪听得出赵淑娴说话的焦点是“金缕玉衣”,因此如此问道。

    “我是想把那个‘金缕玉衣’弄来归我,以后再传给我的儿子龙正仪。但谈何容易?龙府深宅高墙,又有那么多的护院,我一个老婆子怎能弄得到?”虽然聪明的赵美琪一语中的,想到赵淑娴要把“金缕玉衣”弄来归为己有;但玩韬略的赵淑娴还是不忙拢边。

    “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赵美琪看到赵淑娴丢了金钱、被判冤刑、白白死了堂弟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深为同情和愤恨。但又为自己是一个弱女子,“食君之禄,不能为君分忧。”而感到愧疚不安。

    “就目前而言,可以说一点办法都没有。哎……美琪啊!我知道你也舍不得、看不得你爷爷和姑奶奶万金散去又含冤受屈,恨不得要为你爷爷和姑奶奶鸣不平,申冤屈。但你年纪还小,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我都是知道的。其实只要你能够知道真正的内情,只要能有这一份孝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也就谢谢你了!至于那冤情就随他去吧!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你爷爷反正已经死了,我再过几年心理也会好一些的。”赵淑娴心知欲速则不达——这样的事儿不能一下子全兜出来,须慢慢图之,慢慢感化、异化、奴化这个思想单纯的孩子,让她心甘情愿地钻进我设计的圈套,为我所用。因此她欲擒故纵,点到为止。

    此后,赵淑娴每天下午待赵美琪去上学的时候,就美美的睡上一大觉;养足精神以后,晚上上床后就故意像烙饼似的,翻过来覆过去,装着一种天怨在心、反侧难眠的样子。有时还叹气恨声,甚至啜泣淌眼泪——赵淑娴那天大冤情不能报得一二的样子,实在让人同情、怜悯、舍不得,直弄得赵美琪为她这个姑奶奶难受、不安。

    赵美琪要为姑奶奶、爷爷报仇雪冤的心情,随着赵淑娴的精彩表演而日渐沉重。

    瓜熟蒂落,火到肉烂。一心想为姑奶奶赵淑娴报仇雪冤的赵美琪,实在不忍心看着、听着赵淑娴啮心噬肺的样子,终于主动向赵淑娴开口了。

    “姑奶奶!您每天夜里总是辗转反侧不睡觉,到底有没有想到把这‘金缕玉衣’弄到手的办法?”

    “哎……我……我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呀!”赵淑娴故意装出一副无助无奈的样子。

    “难道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要说有,也只能说有一点点;但可能还行不通。”赵淑娴犹抱琵琶半遮面。

    “是什么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得试一试呀!不把这‘金缕玉衣’弄到手,您老人家一辈子都不得心安的”赵美琪急切地说。

    “哎……这个办法……算了!算了!还是不谈吧!”赵淑娴又玩欲擒故纵。

    “究竟是什么办法?您倒是说呀!”赵美琪到底太嫩了,赵淑娴跟她小玩了一把,就把她急得不亦乐乎。

    “你实在要问,那我就说吧!但我声明在先,这个所谓办法,只是我想入非非而已,不一定能行;我说了以后,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赵淑娴到底是老生姜,足可把赵美琪卖了,还要让赵美琪帮她数钱哩!

    “我不要往心里去?难道您想的什么办法与我有关?究竟是什么办法?您就快说吧!”赵美琪被赵淑娴绕得团团转,都有点云里雾里了!

    “美琪啊!我想呀!既然那个‘金缕玉衣’在龙府,那我们就必须在龙府下功夫。”赵淑娴准备放钩了。

    “怎样在龙府下功夫?”赵美琪不解地问。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让你……让你……你能不能想办法打入龙府接近龙在天的儿子龙天威或龙天罡?”赵淑娴嗫嗫嚅嚅地说。

    “你让我接近龙在天的儿子龙天威或龙天罡?龙天威在哪里,龙天罡又在哪里?龙天威生得什么样子,龙天罡又生得什么样子?这些我可一点都不知道呀!我怎么接近他们?”赵美琪怎么也没想到,她心急火燎的为姑奶奶蒙冤受屈而着急,姑奶奶却把雪冤寻宝的重任放在她的肩上。

    “这个龙天威、龙天罡常到你们学校西边的金海公园去玩。”为了夺取“金缕玉衣”,赵淑娴早已把目光聚焦在龙在天的儿子龙天威、龙天罡身上,并把龙天威、龙天罡的举止行踪、生活习惯摸得一清二楚。

    “您对龙天威、龙天罡怎么这么了如指掌,是不是您早有此打算?”赵美琪虽然稚嫩,但毕竟是个中学生;她对姑奶奶赵淑娴如此流畅熟稔地说出龙天威、龙天罡的情况,心中有了疑窦,也有了些许的警惕和不满。

    “这……我这也是有一次在金海公园里散步的时候偶尔碰到龙天威、龙天罡兄弟俩,这才萌发了这个念头的;请你不要介意。”百密一疏,赵淑娴缜密筹划的,利用赵美琪,钓出“金缕玉衣”的复仇计划,只因一时表达太快而差点儿露馅。

    “那您打算让我怎样接近龙天威、龙天罡,接近后又如何行事?”赵美琪虽然对赵淑娴欺骗她、利用她心中有点不快;但赵淑娴毕竟是姑奶奶,姑奶奶毕竟养了她头二年,姑奶奶和爷爷毕竟丢了金条还丢了性命,这冤情可比山高,比海深——为了给老赵家申冤雪恨,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姑奶奶想让她这个侄孙女儿助一臂之力,也是情有可原的。因此赵美琪还是压下心中的怨怼,平静地探问赵淑娴的行事计划。

    “哎……我刚才已经说过,这是我想入非非,不一定能行,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赵淑娴刚才说快了,差点儿露馅;现在赵淑娴又玩慢的——这是一种补救办法,以此来说明她赵淑娴此计是无心的,或是无所谓的。

    “哎呀!您有什么好着子就说吧!我最不喜欢人支支吾吾的。”赵美琪已经懂得赵淑娴这是在“玩社会经验”;也因为听得出赵淑娴这个复仇计划要依赖她赵美琪实施完成,所以赵美琪说话也就不十分的恭敬了!

    “你实在要想为我报仇雪恨,弄出‘金缕玉衣’,我想你是不是如此这般行事……”筹划已久,怎能弃之不用?赵淑娴终于忍不住说出她酝酿在心的阴谋。

    “这……好吧!为了姑奶奶和爷爷能够雪冤报仇,那我就试一试吧!”赵美琪听罢赵淑娴的复仇获宝计划,心中很是厌恨恶心。但为了姑奶奶能够心安好受一些,她还是在不大情愿的情况下接受了赵淑娴的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