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回答,她正和别人聊得开心,还以为是自己儿子故意撒谎引她关注。
男孩眼巴巴的望着天上的飓风远去,心中嘀咕:可是我真的看到了,而且似乎它还卷走了一个人呢。
与中国的某些大城市相比,山海市不大,但是对于一些出生在、生长在这片土地,却又从来没有真正融入山海市,从来没有踏上海岸边柔软潮湿的沙滩,没有目睹过羽毛雪白的海鸟在凸出海面、被海浪打磨光滑的暗黑色礁石间腾挪起落的人们而言,山海市很大,大到可以成为他们一辈子的梦想。他们喜欢谈论山海市的事情,喜欢以自己的梦描述山海市,久而久之,他们有了自己的山海市,而外面那个真实的山海市似乎不再具有吸引力了,反而变成了比梦想更加遥不可及的存在,他们不再喜欢被外人打扰,他们也渐渐为山海市所遗忘。
临川村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它处于云海山脉南部,丹霞峰与周围群山形成的狭长山峪中,山峪中有丘陵平原交相断连,数条山溪聚散曲绕,最终汇成八景川汩汩向东而去。名为八景,自然是河流所过之处有名的景点共为八处,实在是一番世外桃源的景象。村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因地制宜,开阡陌,饮水源,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时至正午过后不久,由于山谷气候的原因,每每在中下午会滴一会雨水。今天也不例外,从上午开始天空便阴沉沉的,终于在刚才开始垂下雨帘,等着出农活的村民们眼巴巴的望着天,不知道还能否去山里的田地里看一看。
庆幸的是雨持续的时间不长,雨渐渐停歇之后,太阳终于强硬的从掩蔽了自己光辉的云层中穿了出来,但似乎这样已经耗尽了它长久积累的大部分力量,令它的光芒变得软绵无力。它就灰白的悬在天空,为行人照亮周围的环境。
村子里开始走出稀稀落落的人,他们大都扛着农具,准备下地里照顾庄家。由于村子不大,所以多数人都很熟悉,甚至沾亲带故,当他们沿着村里唯一的大青石板路走向村口的时候,便热络的聊着。
村口的石质牌坊前面就是汩汩向东的八景川的一条支流,河水流动时会断断续续传来摩擦河底的沙沙声,或者是水流越过阻挡它前进的石头时翻滚的噗通声。时不时会有两三只山雀飞过头顶,向东飞入山中的树林,只留下几声啁啾。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没有乐章,没有指挥,但是却浑然天成,似乎将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演奏成了一曲亘古悠长的交响乐。
单独或三三两两的村民经过石质牌坊下时,他们看到了两个异乡人,他们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而且是一个女乞丐带着一个小乞丐。女的是个中年人,岁数看上去在四十岁左右,梳着短发,一对柳叶般的眉毛下,有着黑亮发光的大眼睛。她此刻正蜷缩着身子,坐在作为临川村入口的巨大的石质牌坊的一角。她的眼睛没有看向村里,而是略微上扬向前方望去,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的尽头似乎是离村子不远处的丹霞峰。她身边的男孩则站在旁边,细长的个头,剑眉英目,拥有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庞,高挺、秀美的鼻子使得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有着樱花般的唇色。在阳光下,整张脸白净的如绸缎。
难道是来爬丹霞峰的?虽然丹霞峰有三个地方可以上去,而且临川村对面就是一条小道,但是由于过于偏僻,来这里爬山的游客还是非常少见的。村里的人们半是疑惑办事好奇的打量着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却没有人主动上前询问一句。
他们走出牌坊,越过在河流上的石桥,然后朝着丹霞峰与虎头山的谷口走去,大部分的农田在谷后的平原上。然而当他们将注意力从牌坊下的“乞丐”收回时,却又被另一奇怪的现象吸引了。
眼见的在前面的谷口处,不知何时起,聚起了一团团的人,他们都是村里的农民,正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有的人朝着人群的最里面时不时撇两眼,有些人则对着后来的人比划着,像是在解释什么东西,只不过所有人脸上都毫不掩饰的有着几丝不忿。
陈元海属于后面来的人,他三十多岁,长得十分壮实,脸面黝黑,浓眉豹眼,嘴唇厚实,一双胳膊又长又粗,看上去就让人生畏。当他路过牌坊口的时候,冲着站在那里的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几次,然后大大咧咧的说:“哎,小兄弟,要是等车的话,得过了河,爬坡去上面的盘山路,在这里看不见车子的。”
他想当然的将这两个衣衫褴褛却不失整齐干净的人当成了来此地旅游的人,随口给出了指点。
少年没有答话,珍珠般的眼眸静静的看了看眼前的壮硕男人,然后礼貌性的冲他点了点头。
陈元海对于少年冷淡的反应有点意外,不过也没有生气,自己摇了摇头,朝前走了,没走出几步,他又抬头看了看天,接着转身冲着少年大声喊道:“看这天晚上得起雾,搭客的车子估计会比规定的时间提前收车,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赶上最后一班了。”他像是某些游乐园里面主动指路的机器人一般,也不管别人需不需要,自顾自的把信息传递给游人。
少年仍未有任何表示,他已扭头要走,可是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长着短发的脑袋,又朝着少年说:“对了,万一没赶上回去的车子,记得我叫陈元海,随便跟人一说就能找到我,可以在我家里借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啊!”
说完,干笑了两声,便径直走了。那名少年则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嘴唇动了动,轻轻的吐出一句话:“多管闲事的人命都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