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德笑着说:“他突然想起学校还有点事,先回去了,来,坐,坐,咱们谈谈正事。”
众人再次落座,叶德对于老四说:“于先生,这个东西我是很喜欢,只是不知于先生有没有出手的打算,如果有,那于先生的心里价位是多少?”
于老四心说: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我要不打算卖费这么大劲找你来干嘛。不过真要说打算卖多少钱,于老四一时犯了难,之前的一千是叶信说的,很明显这小子在他哥这根本没有话语权,而且他当初也是随口一说,现在这可是正式开价,高低都是问题,于老四求助的看了一眼发哥,发哥也是一头雾水,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眨巴眼睛,一点主意都没有。
叶德把一切看在眼里,笑着说:“这样,中午我在正阳红饭店订了个包间,大家一起吃个便饭,我和叶信先过去,你们呢也好好商量商量,不要迟到呦,哈哈哈。”说完没等于老四他们客气就带着叶信走了。
亮子属于那种对钱完全没概念的人,既不争也不夺,爱给多少给多少,所以遇到这种事,他很自觉的坐在一边喝茶抽烟,于老四问发哥:“你说要一千多吗?”
发哥咂摸咂摸嘴说:“我看叶德那派头,应该不多,可这几张破纸真能值哪个价?咱别狮子大开口,一张嘴把人给要跑了。”
于老四抓抓脑袋说:“应该不会跑,你看刚才叶礼那架势,还有你听见没?”
:“听见啥?”
:“嘶,叶德扇了叶礼一耳光啊,能让两兄弟反目,这几张纸我觉的肯定比咱们想的还值钱,一千应该不多。”此时的于老四早已将之前吵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啊,照你这么说也对,不过我觉的最稳妥的还是让叶德那小子自己说,咱先别说话,先听他的,他万一出的超过一千呢,咱不就赚了嘛”
:“那他要是出的少于一千呢?”
:“咱可以讲价啊,可要是咱自己报低了,就彻底没有余地了。”
于老四一琢磨,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随即两人决定只听叶德的,自己绝不报价。
商量定了,于老四重新把残页夹进杂志,拿着杂志,三人出门朝正阳红饭店出发。
正阳红饭店是平海市最大最好也是仅存最古老的饭店,前身名叫会仙楼,始建于清末民初,据说当年凡是到平海县上任的县太爷,到任的第一顿接风宴,一定要摆在这会仙楼。
解放后会仙楼改为国营饭店,名字也顺应时代更改为正阳红,虽然离于老四家不远,可他们三人加一块也没来过几回,而且只在大厅吃过散桌,从没上过二楼,这二楼包间不收人民币,只收外汇券,所以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消费起的。
三个人一上二楼,好像进了大观园,又想四处看又怕被人笑,想端点架子出来,可又想装出一副熟客的随意样,就这样端着也不是,放下也不对的别别扭扭走进了包间。
叶德订的这个包间比于老四家都大,里外套间,外面是大间,正中摆着一张能够容下二十人的大圆桌,靠墙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瓷器,房间另一侧立着一扇水墨山水画屏风,绕过屏风来到里间,里间稍小,摆着沙发,茶几等家具,墙上挂着“宁静致远”四个大字,看样子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里间既可以饭后醒酒休息,也可以饭前议事等菜。
整个包间的布置虽谈不上豪华,但十分雅致,就连灯罩都精心挑选过,光线不明不暗,恰到好处。
于老四等人踩在巴掌厚的地毯上,好似走在云上,只觉得脚不着地,一阵阵眩晕,叶德已经点好了酒菜,满满一大桌子,于老四来回扫射了好几眼,发现自己只认识食材,菜名却一个都叫不出,发哥和亮子则直勾勾瞪着“茅台”酒,眼珠差点掉下来。
发哥用胳膊肘杵了杵亮子说:“嘿,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茅台”。
:“就是国家领导人招待外宾喝的哪个?我的天啊,这得多大级别才能喝着这玩意,我们厂长估计见都没见过。”
:“别丢人了,就你们那街道小破厂的厂长也算个官,别说茅台,他天天有“三八大曲”喝就已经美的冒泡了,唉,一会喝完了,咱俩一人一个瓶子揣回去,摆的家里,啊,多有派儿。”
亮子头也不抬的:“嗯,嗯”答应着,叶德起身招呼大家入席,照酒桌规矩,叶德首先敬了众人一杯,众人回敬,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德把筷子放下,笑嘻嘻的看着对面的于老四,于老四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也急忙把筷子放下,喝了口茶水把刚放进嘴的红烧刀鱼整吞了下去。
:“于先生,价格方面你们商量的怎么样?”叶德不紧不慢的问。
:“额,叶先生,您看,我们这是第一次卖这种东西,一点经验也没有,要不您开个价,我们也不求发财,只要价格差不多就行。”
叶德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叶信,叶信心领神会的站起身,打开门站到了包间外的走廊里,回手把门关严了,叶德说:“之前我弟弟叶信说一千块,你们觉的这个价格怎么样?”
于老四一听,这不是想什么来什么吗,可他没敢急于表态,而是看了发哥一眼,发哥一手举着盐焗鸡的鸡腿,一手拿着酒杯,朝于老四使劲的眨眼睛,意思是:“可以,赶紧答应”。
于老四看着叶德说:“一千块可以。”
叶德点点头站起身出了门,发哥一脸不解的问于老四:“咋啦?反悔了?”
于老四听见叶德就在门外和叶信说话,急忙朝发哥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口,发哥点点头,抄起筷子和亮子抢红烧甲鱼的裙边去了。
不一会,叶德转身回屋说:“残页一共有八张,每张一千,一共八千块,我叫叶信现在去取,咱们一手钱一手货,来来来,尝尝这扒海参。”
叶德话音未落,就听发哥那“噗”的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来,于老四也是一脸震惊,好歹嘴里没东西,否则比发哥喷的还远,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七块五的东西居然能卖到八千,八千块啊,他一个月工资才二十五块半,足足顶了三十年的工资。
叶德不解的看着发哥,问道:“常先生这是怎么了?”
于老四怕发哥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急忙抢先说道:“他呛着了,呛着了,唉,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发哥连连点头,此时也顾不上那件新买的的确良白衬衣了,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朝叶德点头说:“呛着了,呛着了,这辣椒真他娘够劲。”
叶德看着发哥筷子上夹的白灼大对虾,哈哈大笑,唤来服务员,把喷过的菜全部换新,趁着叶德和服务员沟通的空档,发哥朝于老四挤眉弄眼,于老四也微笑着扬了扬眉毛,亮子则用胳膊肘使劲杵发哥腰眼,三个人心照不宣的着实窃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