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能是误解幸运的意思了……”莫林摊手道,“阿邶,我的话或许没说清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洛克拉克已经不能再被信任了。他们这么不遗余力地遮掩龙魇的存在,掩饰自己犯下的恶行,就不会允许任何人轻易挑破它。”
“接下来我们无论要做什么,都不可能局限在工会的体系之内。等着你我的可能是触犯工会律令,甚至背叛猎人工会的罪责,即便这样,你还觉得自己是幸运吗?”
“不如说是正合我意。”白甲猎人饮尽最后一点酒,用手背随意地擦了擦嘴,“如果现在这里的人换成是阿阳,他八成会以为我说的话是无稽之谈,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工会;秦队长或许会和工会总部据理力争,但最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直以来,我们四个同生共死,我当然了解他们的脾性——队长太过正派,阿阳又太没主见,战场之上我可以把性命托付给他们,但想要改正龙魇前时的所为,还这片大陆一个公正,他们却不是最佳的人选。”
“你的意思是我不但鬼点子多,还心术不正咯?”新任执事斜着眼说道。
柏邶轻声一笑:“得了吧,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反手拍了拍同伴怀抱着的文件袋,怅然叹道,“我有种预感,这才是我今生需要完成的宿命。”
“龙魇成立以来,我们不遗余力地追求个人战力的顶点,但看到舜死在我的面前的一刻,我才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怎么强大,和整片大陆相比还是太过渺小了。猎人工会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怕泄露出一点点恶意,造成的损失都远远超过我们能守护的极限。纠正它的所为,比打败任何强大的怪物都要有意义得多。”
“既然这样,阿邶,我有另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望着面前言辞恳切的同伴,莫林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道。
“龙墓一战,我并不是毫发未伤,回到斯卡莱特之后,我身上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后遗症。”执事仔细斟酌着措辞,“头痛、幻听,有的时候会毫无征兆地昏迷数个小时,我试过求医,却连研究所里的艾露医师也发现不出问题。但那个时候我的状态,毫无疑问已经不能再踏上猎场了,这才是我转来文职的原因。”
“见鬼,你现在……一切都还好吧?”听到莫林的描述,白甲猎人的双眼睁大,忧心忡忡地说道。
“终于挺过那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学会了些新的东西。”矮个猎人耸耸肩,示意自己无恙,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学会了什么?”柏邶尤自摸不着头脑。
“你试过……不用嘴巴说话吗?”
“哈?你不是病糊涂了吧?”白甲猎人面上的忧色更盛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莫林的眼瞳,除了因熬夜而多了些血丝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状,“怎么有人会做到那种事——”
“就像这样。”同伴的话音未落,莫林就倏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一道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声音的源头却是柏邶的颅腔之中。
…………
“所有人都读过了吧?”亚麻色长袍的老者双眼环顾了一遍整个议厅,面色阴沉地说道。
“猎人荣耀在上,偏偏是这种时候……”在他的身旁,穿着绯色长袍的老人合上手中的纸页,将文件远远推开。情报志旋转着在圆桌中间停下,那里还有数份样式相同的文件,也都被逐一匆匆翻阅过。
“诸位也都知道,消息的来源但凡稍有不可靠,都不会被呈送到会长团的会议里来。”亚麻长袍清咳了一声,“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了——毫无疑问,这是紧急事态。”
会长团内部专用的议事厅并不大,厅中的圆桌刚刚能容下眼前的七人。即便房间的墙壁被漆成了柔亮的米黄色,周遭的窗户也都大敞着,阳光直透到圆桌上来,但室内的气氛却仍然沉闷得有如黑夜。
“砰!”
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后,亚麻长袍对面传来一道响亮的拍桌声:“这才不是什么狗屁的紧急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