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
姜冏兀突骨方悦这些个已经算是沙场老人的中青年将领,心惊肉跳的瞧着一骑又一骑信骑擦肩而过,心惊肉跳早就换成了心惊胆颤。
刘辩始终是不温不火的吐出再探两字。
战争开始的初期,刘辩给自己定下的心理预期是战死十分之三就撤离,这也是丁等精锐战损的上限边缘,没曾想甘宁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战死十分之四了士卒的士气还是没有一点溃败的苗头,他不是说想吃肉嘛,那就一次性吃个饱好了。
直到满满当当的汉军军阵,空出来一大片,战死了十分之五的士卒,甘宁突然回头望了那杆大刀一眼,紧接着从身边的锦帆锐士手里抢过来一面大盾:“不能在这么耗下去了,再消耗个一两个时辰,兄弟们估计也死的差不多了。”
“走,不怕死的跟老子去先登。”
“叮叮——”
那道期盼许久的鸣金收兵的声音终于是响了,甘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还有一抹子羞愧,大战以前是他夸下海口说要先登才撤离,现在连城头上的砖头还没有摸到,黄巾贼的悍勇明显出乎了预料。
接替甘宁的是平羌六校之一的陈留太守张邈,带来的陈留悍卒虽然只有七千人,攻城拔寨的军力却比两万锦帆水师熟稔的多,也比锦帆水师骁勇的多。
七千陈留悍卒皆是功勋老将张邈这些年大浪淘沙出来的死战精锐,在那卷大卒评上高居乙等精锐位置,再加上养精蓄锐了许久,接替甘宁的战线没多久,十几名骁勇曲长亲自扛着大盾攀登上了城墙,矫健的像是一只只长臂猴,还是肥壮的大猿。
耷拉着脑袋站在刘辩身边的甘宁,蔫了吧唧的面孔蓦地一红,难以启齿道:“末将给主公丢脸了,主公责罚末将吧,只要是不杀了我,怎么都行。”
“末将倒不是怕死,而是想留着小命给兄弟们报仇,只要是能亲手宰了刘协那个畜生,到时候要杀要剐主公随便。”
刘辩没去刻意收买人心的说出一番感人肺腑的话,不是说不擅长此道,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施展什么君王南面之术,平静道:“给你五个时辰的时间,吃饭睡觉,五个时辰以后,带着你手下的人来见孤。”
甘宁重重点头,抱拳离去。
好景不长,亲眼目睹了那座谯楼了十几名骁勇曲长,其中有一人半只脚即将踏进了城墙,霎时被立功心切的张绣越俎代庖的一枪洞穿,化作一个小黑点从城头跌了下去。
这一枪虽说没有洞穿他的要害,但是也活不成了,城墙根的尸堆上除了尸体以外,还有大量横七竖八的断枪破刀,三四根直刺天空的长枪瞬间穿透了这名曲长的胸膛,死前心里念叨了一句娘,原谅儿子不孝,不能,还没念叨完,就去找他那早死的爹了。
剩下的十来名骁勇曲长,结局也没好到哪去,等候已久的黄巾力士们手持长枪,捅了个透心凉,与那些一片又一片跌落云梯的陈留悍卒一道砸在了尸堆上。
振奋士气的是,经过长达大半天的攻城,其中有一人站到了城头,这人说起来也不简单,曾是蜀中十大门派白柳门的一名客卿,捡到了北地枪王吕良的半本,不断游走在南蛮的险山恶水之间砥砺枪术,达到了与兀突骨胡车儿同等境界的守正。
蜀中江湖最出彩的青年俊彦之一,人送绰号巴蜀三大枪,后来由于门主趁他外出剿灭一伙侵犯门中女弟子的小帮派,强行霸占了他的妻子,暴怒的他血洗了门主全家就此离开了蜀中,几年前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陈留太守张邈的视野。
屡立战功的他,极其受到重视,陈留太守张邈因为爱惜他的才能不止一次要把女儿嫁给这个江湖草莽,每次都被难以忘却妻子的他,婉言谢绝了。
就是这么一位前途无限的青年俊彦,站在城头上依旧是没能撑得过三息时间,很快被城头的黄巾贼乱枪捅死,可见战争的残酷。
天色渐暗,陈留太守张邈望见准女婿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如今这么平淡无奇的死在了城头,胸中怒火中烧,大喝道:“别愣着了,全部冲锋,没有本太守的命令哪一营也不许撤下来,死光了也在所不惜。”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按剑站在谯楼门口的二皇子刘协,见只剩下一半的第二波士卒退了回去,紧绷的精神不免松弛了下来,这么高强度的进攻力度,饶是站在城头上观战的他,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负责守城的黄巾士卒更是替换了六批,伤亡的数目就更多了,几乎是太子军的四倍以上,刘辩疯了不成?
还真是疯了,剩下不到四千人的陈留悍卒撤离虎牢关没多久,修养差不多的锦帆水师又被刘辩派了上去,漆黑一片的城关下方不断有一副副红漆札甲反照出耀眼的光芒,那一张张或者稚嫩或是黝黑的脸庞,全部鲜血淋漓。
城头上毋庸置疑的点燃了火把篝火照明,灯火通明,方便了黄巾贼守城,更方便了太子军攻城,那亮如白昼的城头近在咫尺,只要是先登了城头,家中的儿子们就有了一个进入羽林郎的名额,刚才的十几名登上城头的曲长,可是得到太子殿下金口玉言许下的承诺,还有一封信骑送出去的一纸诏书。
士气低糜三分的锦帆士卒,士气暴涨,七八人一队扛着一架架云梯,不要命的再次向虎牢关冲去,新一轮的尸体如雨下又开始了。
八千人。
七千人。
六千人。
前前后后操练磨砺了六七年的两万锦帆水师,也就在一天之内,死亡了近乎六成,还剩下不到六千人在那吞没了无数大汉好男儿的城头,艰苦奋战,
城上,尸如雨下。
城下,尸积如山。
甘宁突然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素来不敬鬼神不礼仙佛的他,莫名其妙的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