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规模的宅邸,这宅邸门前只有孤零零的下马石,却没有高门大族喜欢在门口树立的阀阅,低调而孤寒,在贵人云集的宣平里显得格格不入。但刘邈却不敢轻视,他下车后整了整衣冠,舒缓了气息,在让门亭长通禀以后,很快,便有一个男人出门相迎。
刘邈慌了一下,忙作揖道:“岂敢劳郎君亲迎。”
来者正是贾诩的长子贾穆,前些年被前武威太守毌丘兴举为孝廉后,便征辟为郎中,现在光禄勋任职。说起来刘邈作为九卿,让贾穆来迎倒也无妨,可眼下正是求人之时,刘邈也顾不得这套虚礼:“郎君来得正好,敢问令尊在否?”
“家翁说,若是求事,他无能为力,若是闲谈,倒是能说上几句。”贾穆资质平庸,好在为人谦逊,如实转达着贾诩的意思。
这模棱两可的话让刘邈犹豫了,若是贾诩不愿出手相救,直接拒之门外就是,若是愿意,又何必开场就让儿子代传这种话?他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但又不肯放弃这最后的希望,便对贾穆说道:“我从并州来长安不久,正有小叙之意,想与贾公谈谈互市之事,还请郎君为我引见。”
贾穆笑了一笑,似乎是知道刘邈会这么说,便转身将刘邈带了进去。
入得厅堂,只见中书令贾诩还穿着入宫的朝服没来得及脱下,这个时候中书监等人都应在宫中值守,可贾诩偏偏这时候回府上,让刘邈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特意等自己来的?
“贾公。”刘邈不敢多想,在见礼之后,刚要开口,就被贾诩伸手截断:
“若是为了琅邪王的事,恕我不能插手。”贾诩说道:“臧霸奏称琅邪王谋反属实,国家早已大怒,明日就要召群臣议罪,命有司理狱……这可不是当年琅邪国攀附袁逆,妄用‘兴平’年号那样简单了。”
“在下知道,当年若非是贾公私下为我出策,获得陛下宽宥,琅邪国恐怕早已被削夺了。”刘邈还记得当初的情形,他也知道贾诩不是无缘无故的要帮他,只是想扶植做刘氏宗亲里的一个得力帮手,为在日后的朝堂上欠贾诩一个人情。
可这个人情眼看要还不上了,刘邈想着,贾诩或许也处于纠结之中,可以趁势再哀求几句:“可是贾公,琅邪王若真犯下大错,那也是其罪当诛……可他到底是我王兄唯一的儿子,当年王兄薨逝前有遗书予我,请我代照看……可如今、如今让我如何在九泉之下,面见王兄!”
贾诩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道:“你来之前,想必已见过太尉了?”
“唯。”刘邈止住了抽噎,揩去了眼角的泪水。
“他没答应你?”
“唯。”刘邈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听到这里,贾诩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但转瞬又恢复正常,接着,他又道:“此事我确实帮不得你,但你既然有心,不妨再去寻一寻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