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夔走在身前,却是听到了,他扭过头来,低声对二人解释道“孟大人一生坦荡,跟其他喝兵血的军将大为不同。别人是把当兵的当摇钱树,变着法子压榨。他却是把当兵的当兄弟子侄,朝廷的赏赐一文不取的尽数给了兵将,故而他身无长物,生活简朴,这间别院,还是朝廷顾及他有功于国,才赐给他的家业,不然连这处家产都没有呢,不过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得到将士们的忠心,甘心为他卖命”
长孙弘恍然明白,原来其中还有这回事,九龙昂德也面露惊讶,连连点头。
一行人穿过二门,来到宅院的堂屋,房子却是极为宽大,几根大而高的梁柱将偌大的堂屋撑得亮堂堂的,只不过房子气派,里面却有些空荡荡的,除了必备的桌子椅子,没有玲珑架,没有悬空灯,也没有帷幔屏风、花草匾额,几幅出自孟珙自己的字画挂在墙上,几面草帘悬于窗框,连基本的桌椅,也是很普通的大路货。
有老仆过来,将西川众人引去另一边休息,毕竟人多了,也没有必要。只有王夔和长孙弘两人,跟着孟珙、董槐进了堂屋。
落座上茶,孟珙和董槐坐在上面,王夔和长孙弘自然坐在客位了。
“节帅,这是西川荣州团练使,也是大理一字并肩王的长孙弘,此次朝廷召唤,也有他的名字,故而一起随我过来了。”宾主喝一口水,王夔就开口介绍长孙弘。
长孙弘赶紧站起,冲孟珙和董槐拱拱手。
“哦”董槐眨眨眼,先说话“听说西川战事,这位小兄弟出了大力,把北虏拖在了川西群山里,方才免去夔门失守、祸及长江的大战,没想到传说中三头六臂的蛮王,居然是个如此年轻俊秀的小子,真是没有料到啊”
他连连的打量,嘴巴里赞赞不已。
孟珙掉过头,冲他笑道“如何我没骗你吧,今晚你可要愿赌服输,自罚三杯啊”
“愿得、愿得”董槐把胡子撸了又撸,摇着头自嘲般的笑“我哪里能想到,世上竟然真有这么了得的年轻人,正所谓英雄出少年,看来我脑筋已经不够用了。”
他站起来,朝长孙弘作了个揖,恭声道“向小兄弟道谢了”
长孙弘闻声一愣,不明所以,自己没对这位老大人有什么帮助啊。
孟珙开口,才免去了他的疑惑,只听孟珙说道“这个谢,长孙小兄弟却是当得的。去年北虏南下,横扫四川,眼看兵锋就要掠过夔州,东出夔门了。夔门是京湖门户,一旦有失,北虏顺江而下,江南势必不稳,危机本朝社稷。本官调兵遣将屯兵施州,要堵住北虏东进之路,董大人身为沿江制置使,也在火烧眉毛一样焦急万分,毕竟江防一道,是沿江制置使司的职司。”
“对啊,小兄弟,你可能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董槐接口道,说起往事,不免感概万千,口气里侥幸的意味非常浓烈“北虏宗王口温不花、大将察罕在东路围攻庐州,屯兵巢湖,有打造舟船入水长江的意图,两淮形势十分危急,杜杲坚守庐州,孤军奋战。我将水师主力尽数调了过去,再无余力支援夔门,孟大人这里只有一些老弱水军,一旦北虏西路军破了夔门,那后果真不敢想。”
董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大概在庆幸脖子上的头还能稳稳的留下来,就是一件幸事。
“所以说,小兄弟,哦不,长孙大人。”孟珙深深的看着长孙弘,表情严肃“大宋能安然度过那次劫难,保住今日的疆界,若论功劳,你居功至伟啊。若无你在西川拖住了北虏西路主力,免去了我们两路左右临敌的窘境,大局如何,现在真的不知道是怎样的情景。”
“说句不应说的,长孙小哥,你是我们的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