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弘耸耸肩,沉声道:“换做你我处在贾似道的位置,也会问个明白的,不过他调兵来,就有些过分了。”
王夔把牙齿一咬,愤然道:“走,我们过去,论官职他比我低上一级,难不成要当街令我难堪不成?我看他有没有这样的胆子!”
话说着,他一撩为了应对这种官员相见而提前换上的官服下摆,磨着牙花子就跳上了岸,迈开大步走在了前头。
长孙弘就走在他的后面,一群护卫他们的亲兵默不着声的按刀紧随。
鄂州的码头比起川中的各地码头,都要显得宽敞,一溜的泊位足以停下上百艘大船,以至于从码头的这一端走到那一端得花上几刻钟的功夫。偌大的仓房从码头延绵了好远,举目望去,一片瓦片屋顶都是用来暂时存放货物的仓库房顶,黑压压的宛如地面上长出的青苔。
相应的,沿河街比其他地方也要冗长,两侧的房屋鳞次栉比,一栋挨着一栋,挂在屋檐下的灯笼红灿灿的,印着上面书写的墨字店名分外醒目,不过时间还早,天未擦黑,街上的行人却很少,店家们缩在自己的门店里,探头探脑。
看到王夔和长孙弘一行从码头过来,这些人立马面露兴奋的色彩,虽然有兵丁在前开路,他们不敢站出来指指点点,但挤在门边的表情却又怕又喜,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些闲人一会看我们,一会望着长街另一头,看来贾似道领来的人不少啊。”王夔冷哼着,大步流星,余光扫着两侧的老百姓。
长孙弘与他并肩而行,面容坚毅毫无惧色,应声道:“贾家的女儿,也就是贾似道的姐姐被官家封为贵妃,正是得宠的时候,大哥等下不要出头,容我来处理,有事也好有个进退。”
王夔骂道:“怕他个鸟!官家护他又怎么样?就能飞扬跋扈了?”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长孙弘说得有理,自己贵为制置使,在这里官位最大,如果真跟贾似道起了冲突,就没人有地位来打圆场了。
而长孙弘不同,他是团练使,在宋朝地位不高,但大理一字并肩王的衔头又令他不是一般宋朝官宦,贾似道除非冒着代表宋廷开战的危险,否则也不会过分冒犯长孙弘。
一旦事情真的不可控了,王夔品级高于贾似道,可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化解矛盾。
于是忍了一下,王夔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就委屈二哥了。”
长孙弘笑一下:“无妨,不过谁受委屈,还不一定呢。”
沿河街虽长,两人说话间,却也走完,街道尽头,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道路在这里交汇,路边立有衙门公示温书的木牌,还有转运使司的税司关口和巡检司的治安亭子,不过此刻却都是空无一人,不知当差的官吏都去了哪里。
木栅外面的空地上,站着黑压压的一批人,数不清的火炬将昏暗的天色照得亮如白昼,火光辉映中,长枪枪刃的反光亮闪闪的格外耀目,一眼扫过去,范阳帽的红缨占据了视野里的主要一片位置。
几个身着官府的鄂州地方官神情尴尬的站在一边,低着头大气不出,而一个年轻的男子,身着圆领朱色官服,头戴圆顶硬脚幞头,腰束革带,配玉剑登革履,器宇轩昂抬头挺胸,傲然立于众人前列。
现场一片寂静,唯有王夔等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年轻官员正是现任沿江制置副使的贾似道,他看着前方大步而来的川中众人,细缝般的眼睛里,陡然迸发出两道恶狠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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