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雅妄动军队,想占我盐监,又在与北虏的战事里畏缩不前,本就该革职查办。”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事孟大人和史大人都是承受着压力的。”王夔道:“你知道,史大人觉得蒙古人势大,比往日金人更难对付,于是战和之间,倾向于议和。本就与朝中不少人政见相左,平日里矛盾积累,彭大雅这件事不过是个导火索,就算没这事,另外寻个由头一样会出事。”
长孙弘点点头,道:“朝臣们上窜下跳,没什么用,关键是官家怎么想的?”
宋朝皇帝的权利,其实很大,高度的中央集权机制和文臣治国的影响下,皇帝的意志能够达到很高的高度,足以控制全国军政。皇帝的权威,在官员和民间都非常崇高。而自高宗以来经过多年的运作,到了理宗这一代,军队的调配已经非常顺手,军权在握,什么事就都要解决了。
所以理宗朝宰相更换很频繁,在贾似道之前,二十余年间用过十五个宰相,虽然体现了政局的混乱,但也显示出皇帝的权利控制着整个朝堂。
一个没有权利的皇帝,能够这么频繁的更换掌握军权和政权的丞相兼枢密使吗?
王夔答道:“官家还是倾向于史大人的,不过官家立场不稳,经常改变圣意,而且……史家已经出过一个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的宰相,朝臣们还能容忍再出第二个吗?”
王夔口气深远,话中有话,长孙弘却一听就明白。
他说的是史弥远。
史弥远是史嵩之的叔叔。
史嵩之跟史弥远一样,极有本事,做事雷厉风行,性格坚毅,更难得的是通文懂武,有儒将的风华。
但缺点也一样,持才傲物,性格刚愎,容不得沙子在眼睛里。
这样的人物,只能当一把手,而且与下属同僚的关系,必然是不会很好的,会得罪很多人。
而中国五千年,崇尚中庸,太过尖锐,霸气外露的人物,往往不会善终的。
不管你是能臣、妄臣、奸臣还是治世之臣,都得遵循这条铁律。
圆滑而八面玲珑,方为王道。
史家出一个史弥远,就霸占了朝堂二十年,再出一个史嵩之,别人还玩不玩了?
所以史嵩之必须下,谁说也没用。
众口铄金,官家就算支持你,那么多人都说坏话,官家也会动摇的。
长孙弘眯起眼,点点头,他明白了。
“所以啊,我们要做些准备了。”王夔道:“你北上的计划,大概要推迟一段日子,否则一旦事情有变,就来不及了。”
这话不错。
长孙弘皱着眉头表示同意,还没等他发话,就听城楼楼梯蹬蹬蹬脚步声起,两个亲兵一前一后,联袂跑了上来。
两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大信封,这是官府传讯常用的东西,里面一般装着中书省或者枢密院的书信。
王夔转过身,两个亲兵将信封交到他手中,退了下去。
“咦?两份都是中书省下发各地的文书。”王夔拆信一看,不禁奇怪,又看看信封上的年月日:“日子间隔了两天,却同时送到,原来后一封是加急的。”
他快速的看了一遍,脸色先是白了白,看了第二封,又红了红。
长孙弘瞧他脸色变化,心里奇怪,正欲开问,却见王夔把信朝自己递了过来。
“第一封里面写的是史大人被官家放弃了,被命令丁忧回家。”王夔表情古怪:“但是第二封里,却是要我立刻上路,去京城听宣。”
他顿一顿,表情更古怪了,瞧着长孙弘的目光里全是讶然的神色:“第二封信里,还要你一起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