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齐聚富顺监盐政大堂,进进出出都是顶盔掼甲的武夫,大门两侧荷戈持杖者嗔眉怒目,将一干本就畏惧蛮军的盐政官员小吏吓得战战兢兢,在武人们的阴影里缩手缩脚的做着差事。
等所有人都聚齐了,长孙弘一一布下各自的任务,中心思想,当然是巩固维持花大力气打下的盐利新政,瑞福祥的霸主地位不可撼动,蛮部控制盐监,令不二出,盐不分卖。
众将各自受令,陵井监和富顺监的两个监丞躲在角落窃窃私语,被长孙弘提出来,耳授面命的敲打威吓,然后又春风拂面安抚给糖吃,像揉面团一样捏来捏去,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唯唯诺诺。
蛮将那陀智站在长孙弘右手边,好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又顾及堂上人多眼杂,不便开口,迟迟疑疑的憋得难受。
长孙弘却尽落眼中,这个年轻蛮人熟读书本,心思活络,聪明而勇敢,看问题着眼长远又兼顾全局,跟九龙昂德一样是可造之材,此刻他在想些什么,长孙弘一清二楚。
自己走后,这里如何应对南宋官员,必须要有个方略,否则长孙弘在的时候对盐政心怀不满的人虽然不敢硬来,一旦离开,保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长孙弘是大理一字并肩王,身份在那摆着,无人敢蔑视,其他的蛮将可不是,论品级官职,随便拎一个知州出来就可以压那陀智等人一头。
那陀智担心的,一定是这个。
“我走后,此间军务,由那陀智全权负责,权判将军事,他说的,等同于我亲言,尔等不得违抗不尊!”一番安排之后,长孙弘沉声说出了最重磅的话:“富顺和陵井两处盐监,关系重大,非军将不能镇,故按制置使司的命令,两处盐监监丞同样要服从那陀智的权擎,每日须向他汇报盐政进出,不得有违!”
这一棒子,等于敲死了任何有鬼算盘者的小小心思,长孙弘走,不带军队走,蛮兵依然镇守在荣州和两处盐监,几千上万人虎视眈眈,谁敢不按长孙弘的意图来?
两个监丞绷着脸,无论心头有什么想法,这一刻唯有垂首听命的份。
那陀智则肃容出列,在诸将环视下庄重的拱手行礼,长孙弘把留守的重任交给他,很明显,是要把他提拔到很重要的位置上,高于众蛮将。
权判将军事,等于摄政长孙弘的权利,管理两处盐监和荣州军政,虽然没有宋廷的授命,但不过缺一个名份而已。
大家看着他的目光,都是欣喜的,期望的。
石门蕃蛮人,头一回有人能够在出人头地,管理中原朝廷的地盘了。
由来只有蛮人当牛做马,受人轻视,终于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末将遵命!”那陀智回答得铿锵有力,坚毅果敢。
不过他丝毫没有欣喜的表情,相反的,却思虑满面。
不待他张嘴说出来,长孙弘就已经先拿出了一个锦囊来,隔着桌子递给他,口中道:“我离开后,你把它收好,如有外人领兵到来,要干涉盐利新政时。因路途遥远,不便请示我,你再打开它,按照上面写的行事即可。”
顿一顿,他脸上的表情冷了一下,补充道:“你尽管去做,有什么事,我来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