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
林家叔女长舒了一口气,解开了心结。
这个结飘飘荡荡,在屋里转了一圈,却又落到了长孙弘的心坎上。
看着面露喜色的林老四和林玲子,长孙弘浓眉紧锁,明亮的眼眸里,激起了淡淡的忧虑。
有宋一朝,民乱不断,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几乎就没有断绝过,一直贯穿了两宋始末,堪称完成统一的封建王朝中造反次数最多的一个朝代,几乎每个皇帝在位时都会遇到。
但没有一个反王撑过去。
全被宋朝官军给灭了。
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观,一般来说,濒临灭亡的王朝,总是先被外部的游牧民族拖垮,再被内部的变乱刺得遍体鳞伤,像一栋漏风的房子,破败不堪,摇摇欲坠,这个时候无论谁冒出头来,最后一击就能终结这个王朝的未来。
但南宋不同。
它虽然逃不出封建王朝的各种弊端和延续兴衰,但它始终维持了政权的完整,汉人社稷牢牢的掌控着赵家江山,没饭吃的老百姓即使被迫造反,骨子里也是渴望招安的。
他们的意识深处,是认同这个朝代的,他们不是造反,是替天行道,他们不敢反皇帝,只能反奸臣。
所以除了立起皇帝旗号的方腊等特殊个例之外,大部分扯反旗的人心底那盏最终的明灯,就是对招安的希冀。
这种意识在很大程度上造就了宋朝年年有反贼、却越过越昌盛的奇观。
所以长孙弘认定,唐门林家在江南的一锤子买卖,不会有好结果的。
哪怕他们信心很足。
他摇摇头,端起了茶杯,心事重重的喝了一口茶。
……
“啪!”
茶杯被狠狠的砸在了青砖地面上,茶水四溅,瓷片横飞。
彭大雅如一头被人扳去了角的老牛,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面如熟透了的苹果,涨的通红。
他的老婆哭哭啼啼的坐在另一侧,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哼哼唧唧的如一台破旧的纺车,吱吱嘎嘎的就是不肯停歇。
几个盐商缩头缩脑的立在屋子当中,茶杯就摔在他们面前,差点砸中了最前面一个盐商的脚。
“哼!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王夔,烧得好啊!”彭大雅鼻耳出气,双手握拳紧紧的捏着椅子扶手,嗔眉膛目须发皆直,怒不可遏:“我怎么说也是西川老人,他还在当知州的时候老夫就是制置副使了,就如此不顾同僚之谊、前辈之情,要把事情一竿子做绝?”
猛拍一下桌子,怒道:“真把老夫当不发威的病猫了?!”
夫人张氏火上添油,悲悲戚戚的立刻哭诉:“官人,他这是不将你放在眼里啊,我那侄儿张翰忠勇无畏,跟蒙古人打仗军功卓著,一心为国,也是听从朝廷调令才跟北上的,不料却没来由的死在那武夫王夔刀下,你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彭大雅面色红黑交加,瞪了一眼撒泼的老婆,沉声道:“夫人且住,我知道如何做!张翰的事,必有人要偿命的!”
张氏当然不会听话的,依然哭着数落,几个盐商只得瞅着她换气的空子,抓紧时间向彭大雅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