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谈的是公事还是私事?”不得不说,这样的回答颇见几分水平。
“有公事,也有私事。”
“那我也公私对半,不知水少保意下如何?”
“好,好,只不知我这个狂妄的后生,是否合张阁老的心意。”
“水少保过谦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对吕阁老说过什么,但他回去心情美美的,而且关于度牒的事情,得心应手地处理完毕,相信是从水少保这儿请过真经的。”
“过奖,过奖。”
“吕阁老已经向皇上递交两道手本,坚决乞骸骨回家。”
“哦,是吗?”水墨恒点点头,没想到张四维上来第一件事就谈及这个,知道他们阁臣之间的关系一向十分微妙。
“吕阁老身子一向不大好,往常冬天才犯的哮喘,不知为何,今年大热天也犯,经常坐在内阁值房,就像扯风箱似的,每每听他开口说话,总先听得喉咙里一阵痰响。”
“吕阁老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整整比张阁老大十岁吧?”
“是。”
“怎么?吕阁老请求致仕正常,为何要对我提及呢?”水墨恒忍不住好奇地问。
张四维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因为皇上将吕阁老的奏本留中不发了。”
“留中不发?”水墨恒听了,先是愣了一愣,随之连续追问,“皇上是什么意思?张先生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张阁老你呢?又是怎么看的?”
“皇上的意思,我不敢猜测,但这件事我与首辅交换过意见,他和我一样,不同意吕阁老致仕。”
“为什么不同意?”
“首辅的意思很明显,去年他父亲突然去世,皇上坚决夺情,惹起一场大风波。首辅在家守制时,翰林院那帮轻狂的词臣,穿着大红袍拥到内阁,推吕阁老顺迁首辅。”
张四维眼睛一直留意着水墨恒的表情:
“这事儿虽然责任在词臣,而不在吕阁老,可朝中大臣皆知,首辅很不高兴。这个时候,若批准吕阁老致仕,岂不被人说三道四,妄议首辅挤兑吕阁老?”
水墨恒点点头:“那张阁老呢?你为何不支持吕阁老致仕?”
“自吕阁老入阁以来,协助首辅办事,总尽心尽力小心翼翼,加上他生性淡泊,从不招惹是非,仅这一点就为他人所不及,实属难得的一位忠臣。”
“忠臣也得回家养老嘛,总不能为朝廷奋斗到死啊。况且吕阁老请求致仕,我看是有心病。”
水墨恒说这句话时,虽然表面上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在认真地揣摩张四维的心思——
到底是真心不想吕调阳致仕,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这么说的?因为吕调阳比张四维早入阁,坐在次辅的位子上。如果吕调阳致仕,那次辅自然而然便是他张四维了。
而一旦首辅有个三长两短,接替首辅的第一人选便是次辅。
当年严嵩取代夏言,徐阶取代严嵩,高拱取代徐阶,张居正取代高拱,莫不是从次辅的位置上扳倒首辅取而代之……
张四维应该巴不得吕调阳致仕才对啊!只有登上次辅之位,将来才最有可能荣登首辅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