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股热闹劲儿,却没能感染到俘虏大院。那些成天热闹的人物都为了生死打仗去也,只余黄忠、刘磐二人每日沉默相对。
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随着黄忠越来越沉默,刘磐的心开始颤动。
他知道自己以前做了什么,更清楚林立还让他活着是为了什么。但现在刘表不在,林立也不在,刘磐很害怕,害怕成为他的投名状。
这份恐惧终于在一个黄昏压抑不住,刘磐冲进了黄忠的屋内,怒吼道:
“你不能杀我!”
黄忠将手中的石锁搁下,看着刘磐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投射的阳光如血一般昏红,沉默片刻,笑道:
“为什么?”
刘磐心头发冷,他想说本将军在荆州待你不薄,但那些曾经被他据为己有的功劳实在太多,多到变成了一块块砖堵住了喉咙;他想说你我现在都是阶下囚,应该同心协力寻找出路,但现实是黄忠唯有提着他的头颅,才能有出路。
刘磐浑身发抖,他觉得现在嘴里的味道比晒干的莲子还苦,他苦涩道:
“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还在荆州。”
家人在荆州,而襄阳王是刘表。
黄忠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刘磐的话点燃了他眼中的柴火,黑白分明的眼球,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缓缓道:
“某十七岁参军,至今已有三十载,戎马半生,刀下山贼盗匪和黄巾贼的首级可以垒成小山,鲜血积蓄起来可以汇成小河。但或许正因为杀人太多,某虽有一子,却自小多病,纵遍寻良医,依然体弱,每日尚需照顾。将军,汉升若死,则犬子必死。”
黄忠长叹一声,缓缓拜倒,恳求道:
“将军曾取我砍下的首级升迁,今日某想借将军首级救子。”
天很快黑了下来,寂静书房中,贾诩披着单衣,正皱眉查阅函谷关送回的战报,一旁法正面色凝重,似乎函谷关的军情比想象中糟糕许多。突有脚步声响起,贾穆叩门道:
“父亲、军师,黄忠求见。”
贾诩眉头松开,与法正对视一眼,笑道:
“不必见了,予他百骑,让他明日赶往函谷关,助兴霸一臂之力。”
黄忠不忠,则天下再无黄忠。今日起,老将黄叙,头角峥嵘。
法正肃穆道:
“我军虽得大将,但曹营死守函谷关,近闻曹仁又将兵两万进驻,我军每日攻城,死伤惨重,怕是难以支撑下去。”
贾诩道:
“函谷关地势狭窄险要,以普通步卒攻城,难免力有不逮。自古破城之计,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曹操军力强盛,有良将千员,谋士百人,如今据险而守,我军损伤惨重自是难免。不过函谷关乃洛阳之门户,为我军东进之阻塞,故此关不得不拔。主公不在,委任你我处置一切军情要事,故此战不得不胜。”
不得不拔,不得不胜。贾诩沉默片刻,对贾穆道:
“庞德不是与张横三人有赌约在身吗,传令下去,这几人每日必须在前线杀敌,破城门者吾可奏禀主公,请为其封侯。另外,待黄忠到军营后,以奋威校尉等视,允其自领六千弓兵。”
法正皱眉道:
“主公如今尚未称王,封候之事恐难以启齿。”
贾诩笑道:
“孝直何其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