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送瘟神乃是后世太祖,自《人民日报》上读到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的消息后写下的一组诗。
第一首诗通过对广大农村萧条凄凉的描写,反映了旧社会血吸虫病的猖狂肆虐和疫区人民的悲惨遭遇;第二首诗写新社会劳动人民征服大自然,治理环境,同时大举填壕平沟,消灭钉螺的情景。
其实第一首李贤也有些不解之处。
比如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不过想来大概是苏大为对蜀地夸张的描述,因此也就未深究。
“阿舅,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这句何解?我们大唐,何来六亿生民?”
李贤一脸费解道:“六亿之数,究竟是指百姓,还是另有所指?”
苏大为的笑容微微一僵。
你这特么老实孩子,这么较真做甚。
后世伟人那个时代,华夏确实有六亿人口。
不过在唐朝嘛,也就几千万上下。
这六亿……
眼见李贤一脸困惑求解的模样,苏大为深吸了口气,一脸正色道:“阿贤岂可拘泥于中原之地?”
“啊?”
“我大唐中原之地,自然是没那么多,可咱们大唐乃宗主之国,普天之下,莫非唐土,天下之大,皆为大唐藩属,加起来,也就差不多有数亿吧。”
“阿舅,你这说的贤儿更迷糊了,就算把吐蕃、辽东、突厥和西域人口都加起来,也没有六亿之多啊。”
“贤儿你又错了,普天之下,难道只有人才能算生灵吗?”
苏大为一脸语重心长,淳淳教诲:“万物有灵,难道那些动物都不算生灵?加起来,约莫六亿也是有的。”
听了苏大为的解释,李贤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觉得,阿舅在诳我。
好吧,暂且当做是阿舅在诗中夸大,不可如此纠结。
李贤揉了揉额角道:“那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此句又是何意?若说用典,贤儿之前并未看到过有类似的出处。”
“红雨么,出自一首诗,其中有句‘桃花乱落如红雨’。”
“这是何诗?”
“将进酒。”
“愿闻其详。”李贤继续追问。
苏大为只好随口道:“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他说完,才突然想起,这首《将进酒》乃是后来诗鬼李贺所作。
而现在,李贺还未出生。
得了,又抄了一把。
听完苏大为的诗,李贤整个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惊得跳起来:“这诗也是阿舅所作?”
“呃,不是。”
“可我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过此诗。”
“其实这诗,是我幼年一个从家门口过的云游道士所留。”
苏大为一脸真挚,向李贤道:“当时他从我家过,因而上门化缘,我给了他一碗炖牛肉……”
听了苏大为的解释,李贤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直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阿舅,道士尊李老君,一般忌食牛肉,你这……”
“牛肉穿肠过,道君心中留。”
苏大为起身拍拍李贤的肩膀:“你不会是不相信我吧?看阿舅这真挚的眼神。”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李贤很努力的看向苏大为的双眼,想从中找出一份真诚。
但他努力看了半天,只觉得阿舅的眼里,写满了“忽悠傻子”几个字。
“阿舅……你莫不是诳我?”
“瞧你说的,你是我阿姊的孩子,阿舅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骗你呢。”
苏大为将李贤拉着坐下。
以茶代酒道:“贤儿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些诗词?诗歌小道耳,你贵为皇子,以后是有大用的,古语有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且不可沉迷于诗词歌赋,而疏于实务。”
这番话,让李贤的背脊下意识挺立起来。
仿佛对面的不是苏大为,而是李治和武媚娘在考校自己的功课。
“阿舅说得是,贤儿一定谨记在心。”
说完,他那双暗含跳跃与期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想了想还是道:“其实我是听人说,诗如其人,阿舅诗里好大的气魄,六亿神州尽舜尧……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我记得太宗皇帝时,曾说过,水能载舟,民为水,民为贵,我想,太宗皇帝或许也认为,人民才是最伟大的,只有人民里,才会诞生尧舜。”
李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我在读经史时,曾看孔子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人人皆成尧舜,岂非与孔子的话相违背了。”
“阿贤,这句话你念错了。”
苏大为一脸正色:“应该这么念: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汉语博大精深,一断句,顿时有了不同的意义。
李贤说的,乃是人民可以利用,但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
这一点,乃是后世阿美利奸惯用的招数。
也就是“fake news”,假消息。
舆论操控。
世会心理学操控。
而苏大为所说的是,不要把人当傻子。
百姓若愿意做,就可以顺势而为。
老百姓不愿意做的,可以使他们知情,知道这么做的好处和意义,那么百姓自然会做对的选择。
两者的目的和手段、意义完全不同。
这也是以人为本,或是以资本利益为本的区别。
李贤一直在苦苦思索此事,经苏大为一点,顿时一个激灵,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他失态的站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苏大为的手,颇为激动的道:“阿舅的话当真一语惊醒梦中人,贤儿知道了!果然,果然阿舅和太子阿兄说的一样,乃真国士也!”
“贤儿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一家之言,做个参照吧。”
苏大为再次不动声色,将手从李贤双掌中抽出。
后世好像说李贤被封太子后搞男色。
但愿他现在还是直的,咳,不要对阿舅有什么非份之想。
看他那双眼睛,眼神有点不对啊。
苏大为轻咳一声,正想借故告辞,却见李贤又凑上来,一脸很欠奏的样子,在自己面前长叹。
“许多话和许多道理,也只有阿舅才能告知贤儿,父皇和母后整天忙着朝政,平日里面都见不上,太子阿兄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我那些弟妹,比我还糊涂。
也只有阿舅能教导贤儿了。
听阿舅一席话,当真令我茅塞顿开,眼前豁然开朗。”
说着,他以乐府曲调,将苏大为方才所念《将进酒》吟唱出来道:“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一边吟唱,一边双手随着节奏舞动,似乎十分沉浸其中。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阿舅以后,请一定多多指点贤儿。”
“诗歌是小道,我没什么可教导你的。”
苏大为脸色一沉,说道:“若你想学诗,身边自是不缺王勃这样的才子。”
这话一出来,李贤当场差点尿了。
这是阿舅在敲打我吗?
王勃的事,阿舅也知道了!
现在的他,哪有什么初闻曲再取闻的心情。
只觉得初听是尿不湿,再听是尿不尽。
被苏大为怼得一时两眼圆瞪,竟不知如何应对。
苏大为却不等李贤反应,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鸡这种事呢,玩玩就好,不可太过。须知小赌饴情,大赌伤身,强撸灰飞烟灭。”
等等,阿舅你说的这个鸡,是我玩的那种鸡吗?
李贤一脸懵逼状。
他感觉,苏大为说的话,每个字他都懂,但连成一句,他就跟听天书一样。
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