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赎身。柳妈妈起初听她说要赎身,呦呵一声冷笑,问谁要给她赎身。她说“我自己”,柳妈妈好像听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这天底下哪有自己给自己赎身的?”。她意志坚定,一定要赎身,柳妈妈笑呵呵地开了价,“跟九娘一个价,三万两!”。她顿生绝望,三万两……去哪里找三万两?
最后,在她用剪刀以自绝相逼的情况下,柳妈妈才终于让了步,“至少一万两!”,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找众姐妹筹了三千两,又将花盈盈走前留下的字画拿去卖了两千两,才堪堪凑足五千两,还差五千两,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去卖身……但卖身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卖身,就算是死,就算从悬崖跳下去,她也不会卖身。
她连续多日苦苦思量,不得其果,每日心烦意乱,没想到在这里却遇到宋廷,更没想到,她一开口,他就答应了借她五千两。她虽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还,但是如若这次真能赎身,她一定会想到办法还的……
现在,她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就豁然开朗,眉头也舒展了,露出真心的笑容,朝宋廷敛衽,盈盈福身道:“妾多谢公子了,公子大德,妾定当报答。”
宋廷摆了摆手,微笑道:“卿本佳人,却奈何身陷囹圄,如果我能帮得上什么忙,那也是我的荣幸。”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他的“五千两”,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像一只待宰的肥羊……
四名轿夫抬着一顶锦轿招摇而至,那锦轿停在虹桥旁,吴如熊从轿中走了出来,看了看两座“观景台”,笑了笑,点着头说:“不错!”
宋廷看吴如熊站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是来检查工程的,就和白秋燕说了一声:“你等一下,五千两很快给你。”
然后不顾白秋燕的讶然,笑眯眯地朝着自己的“肥羊”走去。知县吴如熊捞的油水何止十万两,从他身上打点主意,讹他个五千两应该不成问题——宋廷这样想着,从容地迈着阔步走到吴如熊跟前来。
白秋燕望着他身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但还是依照他吩咐,站在原地等他。只见他朝那个身穿官服的胖子拱了拱手,然后两人靠近了一些,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那胖官便苦起脸来,瞪他一眼,然后不甘心地从腰间摸出一大叠银票,数了几张递给他,再瞪他一眼后,却又忽然露出一脸的谄笑来,还朝他拱了拱手。
白秋燕不知那胖官何官何品,也不知道这胖官为什么要给宋廷银票,正思量时……宋廷已经吹着口哨回来,仿佛心情很是愉悦。
“来,白姑娘,你要的五千两。”宋廷递过来五张银票,每一张面额一千两,正好是五千两,银票上盖着醒目的“户部官票”大印。
“公子……”白秋燕怔怔得说不出话,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最后凝成两个字,微带着哽咽的两个字:“多谢。”
旋即又被即将恢复自由身的喜悦代替,脸上漾起甜美的笑容,发自肺腑地感到开心、喜悦。过了一小会儿,她笑问宋廷:“公子,方才你跟那位大人说了些什么,他居然给你这么多钱。”
宋廷道:“我跟他说,明日漕司大人前来,说不定要查验赋税,那盐、茶、绸、铁税可有几处不明朗之处,到时候漕司大人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到这,他就给我钱了,这是他自己要给我的,这不能怪我,你说是不是?”漕司衙门的一把手是转运使,转运使专管一路财赋,宋廷处理了那么多公文,对吴如熊在哪些赋税上动手脚、做假账,自然知晓。
白秋燕被他的话逗乐,粲然一笑,目光莹莹,瞬间恢复到雅韵美丽的状态。
“好了,你的烦恼也解决了,我要回家了。”宋廷说完,准备过虹桥回家,他远远就望见新居“临水轩”已经点了灯火,冒起青烟。家里几口子肯定等着他回去……
“公子,我……”白秋燕望着已经远去的背影,手里捏着银票,呆呆地怔了好一会儿,见他已走远,才转身回了画舫。
…
夜晚时分。
两匹快马疾驰而来,马停驿站门口,两人下马来,自有驿站仆人来牵马,前面身穿圆领公服的严厉老者一走进接官厅,就朝驿丞大声囔道:“快给我们准备两间房间,还有酒菜,走了大半天……快饿死了。”
那驿丞见来人是大名鼎鼎的杨学正杨老爷,忙不迭点头:“我这就去准备。”又见杨老爷的身后,跟着一个黑脸倒三角眼的男子,形貌猥琐,说话倒是挺有礼貌,还给他行了礼。
“杨大人,您说明天转运使大人真的会来永泰县吗?”
“秦桧,不是你说想要回曾经教书的书院看看?老夫就陪你回来看看,问那么多做什么?”
“是、是、是……”
两人正是杨逋和秦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