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降兵和老百姓,我的四协铁骑岂能用来打这些杂兵。”赵吉有些不满。
“贼头带着悍匪向西跑了,”李榆也在懊悔不已,贼头够狠,扔下百姓就跑,他稍微迟疑一下,就让这帮家伙逃掉了,咬牙切齿说道“不能放过这些贼,老帅在这儿收容俘虏,你我带铁骑向西追杀。”
铁骑像一股旋风向西追,沿途成千上万的流贼正在逃窜,有的人亡命抵抗,更多人伏地投降,铁骑边打边收容俘虏,几乎无法继续追击。李榆发火了,对全军下令——俘虏中凡持有兵器者、携带牲口者、操外地口音者就地斩杀,其他人等一律赶散。这条命令下达,铁骑立刻大开杀戒,一路斩杀近万人,四天之内就打到郏县,这时突然天降暴雨,道路泥泞不堪,大同军不敢再往前走,顺着原路返回郑州。
李榆回到郑州大营,却发现有人坐在他的中军大帐里发号施令,茅元仪、杨廷麟还恭恭敬敬地陪着说话,李榆和赵吉、革库里正要入帐,杜文焕挥手把他们招呼一边。
“兵部侍郎、总督河南、湖广各镇军务侯恂来了,大名士啊,打仗的时候见不到影子,仗一打完就跳出来,”杜文焕一脸喜色,看到李榆有些不高兴,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他来得正好,这一仗抓了十七八万俘虏,里面混了不少贼骨头,不杀不行啊,这家伙一来就动手杀人,足足杀了五千人,把脏活替我们干完了。”
“我们的人动手没有?”赵吉问道。
“我只派薛宗周、江天一听他差遣,其他人一律不露面,他只好调河南总兵陈永福的兵动手,官军大多也是河南人,见不得滥杀本乡本土的乡亲,背地里骂他侯屠夫。”
省了麻烦事,还有人替自己背黑锅,李榆也笑了:“既然如此,那就把俘虏都交给这位侯大人,他不也是河南人吗,总有办法安置百姓。”
“交不出去啊,姓侯的只管杀人,不管养人,还劝百姓回家为国守节,全是一堆屁话,老百姓不傻,回家死路一条,留下好歹每天还有三顿粥喝,但我们也负担不了太久啊。”
李榆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向大帐走去,侯恂正坐在帅椅上说笑,抬头发现一个瘦高个子进了大帐,马上猜到这个人是谁。
“你就是李帅吧,本督兵部右侍郎侯恂,你不去追剿流寇回来干什么,这里有本督坐镇,你只管尽心剿贼便是。”侯恂故意板着脸说道。
“这是本帅的大帐,这把椅子是你能坐的吗,来人,给这位侯大人换个地方坐。”李榆背着手喝道。
侯恂还没开口,莫日格、高黑子毫不客气就把他架到旁边一张凳子上,李榆大摇大摆坐上帅椅,侯恂气坏了,一介武夫居然敢对他这个当今名士动粗,这还了得呀,指着李榆怒喝道:“你,你粗鄙无礼,侯某奉旨总督河南、湖广军务,你非但不服从军令,还敢藐视上官,大明国法朝纲何在?”
“放屁,老子是钦封归化伯,总理河南、湖广剿贼军务,我才是你的上官,我问你,自本帅入河南以来,你为何不来拜见?”李榆拍案大怒,这个侯恂据说参与过阳和偷袭丰州军的阴谋,本来事情过去多年,也不必计较,但这家伙太狂,一下子惹火李榆。
“胡说,我才是上官,你懂不懂朝纲,天下哪有武将辖制文臣的道理?”
“混账,我连你都管不了,那还总理个屁剿匪军务,打你几十军棍,就知道谁是上官了。”
李榆和侯恂对骂起来,大帐内的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刘文忠听到吵闹声跑来看热闹,还为李榆打抱不平:“李帅封爵归化伯,当然是上官,侯老儿,你有爵位吗?再说你又不会打仗,我告诉你呀,咱家都上阵打死过三个流贼,你行吗!”
侯恂简直要气昏了,他一个读书人哪吵得过李榆、刘文忠两个粗货,跺着脚说道:“谁是上官先不争了,本督问你,你的手下煽动怀庆刁民闹事,你难道想造反不成?”
怀庆府出事了?李榆大吃一惊,张之耀赶紧附在他耳边低语:怀庆的问题由来已久,元末时,那里的百姓积极支持扩廓帖木儿抵抗明军,因此遭到明军的野蛮屠杀,怀庆人口所剩无几,不得不从山西移民,但朱重八报复心重,派给怀庆府的税赋远重于其他各地,造成“河南八府,唯怀庆最小,而税负最重”的情况。迁移到此山西人无缘无故承担了这个负担,心中的不满持续至今,山西泽州与怀庆毗邻,阳城人李茂、陈十石自然了解这个情况,两人跑到怀庆推销武器,扬言大明气数已尽,尽快自立才是出路,只要肯买他们的武器自办团练,他们负责向联邦议会提议保护怀庆。士绅百姓早就有心效仿山西,脑子一热就提出地方自治、自保,拒缴税赋、加派,甚至要求加入大同联邦,驻扎孟津渡的王昉、王忠所部也趁机推波助澜。事情越闹越大,老百姓开始驱逐官府,连府治河内的官衙也砸了,驻防官军大多是本地人,不但不出手弹压,反而趁机索要欠饷,侯恂也是没办法才跑到郑州。
李茂、陈十石真无耻,为了做买卖居然煽动民变——李榆心里很不满,但嘴上不能服软,对侯恂摆手说道:“我不知道此事,怀庆是你的地盘,出了事也该由你解决,休想赖到我身上。”
“你休想遮掩,没有你在山西作乱,岂能有今天的怀庆民变,本督早就料定你在幕后指使,你貌似憨直,实乃大奸大恶,入山西而山西生变,入河南则河南也必大乱,古往今来第一叛臣非你莫属。”侯恂跳着脚大骂。
“来人啊,把这个混账老儿赶出大营,再敢来就打折他的狗腿,河南早就大乱了,送给老子也不要,我马上就走人,你自己看好老家吧。”李榆气得指着侯恂怒喝。
“粗鄙武夫、大胆无礼,不行,你不能走,流贼再打过来怎么办?皇上……”侯恂话没说完就被莫日格、高黑子架了出去,大帐里哄然大笑。
“都别笑了,我们剿贼成了夹生饭,河南太穷养不起兵,多呆一天多消耗一份粮食,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南下湖广。”杜文焕摆手说道。
“老百姓怎么办?十七八万人啊,赶是赶不走了,我们还是把他们带上吧,反正屯田湖广也需要人,”杨廷麟赶紧问道,看大家都不说话,又补充说道,“百姓苦啊,留在这儿死路一条,回家同样是等死,从贼怪不得他们,汉民,你救救他们吧。”
“这又是一大笔钱啊,”李榆低着头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停下叹了口气,挥手对大家说道,“算了,我就是这个命,带他们一起走,另外致信总理府,请他们火速再筹集一万石粮食,如果实在有困难,多给些山药蛋也行。”
“乱世之中人口最宝贵,把这句话也加进去,”杜文焕站起来吩咐张之耀,转过脸对李榆又说道,“百姓可以要,但降兵不能轻易收,这帮营混子见风使舵、偷奸耍滑惯了,不但靠不住,还会带坏百姓,除少数知根知底的打散编入各部外,其他人都送给官军补充兵员。”
“就按老帅说的办。”李榆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