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在问他,可究竟是问云泽还是问萧玄泽,他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他也不知,到底该作为云泽回答还是萧玄泽回答,可她还在执拗地等他给一个答案。
于是他道:“如果我是那人我不会怨你,不管是没来得及去救他,还是为他杀过无辜,你如此自责,只怕不是他所希望的。”
“你说的对,殿下。一直以来,我都太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地认为给云兄报过仇,就能走出这段过往;自以为是地以为云兄知道我给他报仇泉下有知定会欣慰;自以为是地以为我不会伤他的心,可他若是看到我如今双手沾满鲜血的样子,一定会生气吧,后悔自己豁出了命,却救下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人。”
“那也未必,你其实,他也未必是慈悲为怀之人,若真是那样的人,他早就出家了你何必为了对得起他太苛责自己?”萧玄泽虚咳一下,小声跟了句,:他并未像你说得那么好呢。”
“你说什么?”
“咳,我说世事复杂,很多时候,连蚂蚁都踩不死的人比上战场的将军心中更加歹毒,可见人有两面性,你之所以对那人如何看你耿耿于怀,我猜多半是因为当年在他面前,你不像是今时今日一般果决冷酷吧?所以,你换位想想,他也会有你看不到的,不温善宽厚的一面,你不是真心欺骗他,他不会怨你的。”
玉烟染笑起来,道:“殿下评事总能一针见血,直捣要害,不错,当年我的确伪装不浅,只为了能靠近他一些。”
萧玄泽望着她,月光扑在她的面上,像是撒了一层银粉,晶莹安宁,鬼使神差下,他脱口道:“倘若他还活着,便是你如今这般,他看了也是高兴的。”
玉烟染愣了愣,偏过头瞧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些话有暗示的意味,可此时萧玄泽已经回了神,收了神情和话头,让人猜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玉烟染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背手往远处看,长呼出一口气,道:“关于翁誉,我想通了,我不杀他就是。”
萧玄泽眼底有笑意划过,她心地一向软善,见了柔霞和翁誉的遭遇原本就心有不忍,若是像当初为了云泽一样,走上复仇之路,只会让她自己心中背负更多、更久的歉疚后悔。她若能痛快原谅翁誉,给自己留些余地,对她、对柔霞、对翁誉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玉烟染迎着山风,眨巴着眼睛,冷森森笑道。
翁誉在险些被玉烟染诓骗着自尽后,终于知道,柔霞长公主没有死,于是日日来求她见柔霞一面。
他伤到了腿,行动不便,太医明明说了不好好休养将来会留下残疾,可翁誉还是浑然不当回事,整日只想见柔霞,玉烟染不得已,只好叫下人将他关在芸乔院内,不许他出门。
他之所以见不到柔霞,除了她阻拦外,也是因为,柔霞不想见他。
见了又能怎样呢?就算是彼此有情意,可多番利用是真,毒死陶砾也是真,柔霞能豁出脸面求玉烟染饶他一命,却不愿再见到他。
玉烟染养好了眼睛,便进宫去了。
这一次被冤枉谋反,补偿待遇不比上一次,这主要是因为,上一次是南明伯府牵头害她,而玉兮捷早有心削弱勋贵的权势,杀一儆百,这一次,却是玉容灏害她,玉兮捷姓虽然惩处了玉容灏,罚他去了皇陵,可到底是自己儿子,哪能不顾玉容灏的体面,大肆安抚无辜的玉烟染呢?
可尽管如此,她依然有资格要求皇上补偿,只是补多补少罢了。
而她今日进宫,便是为了向皇上求一个补偿。
“臣妹参见皇兄。”玉烟染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