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肿的眼睛在棺木的衬托下格外不堪一击。
蒲尚宫沉着脸道:“涤霜,时辰快过去了,再不起灵便是不敬,娘娘待你如何?你要不敬于她吗?”
涤霜没有回话,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玉容灏,幽幽道:“殿下你呢?你可对得起娘娘?你可敬她孝她?”
玉容灏望着她,手在袖中忍不住颤抖,莫非那一晚他们母子的对话,被她听了去?
“涤霜,不得无礼!”有人上前喝她,还有小太监企图把她拉开。
“殿下,宁王殿下,你说句话呀!”涤霜大声喊。
殿上的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诡异,许多人被这意外弄得摸不到头脑,但也不妨碍他们看热闹,于是大家只是象征性地在阻止。
玉容灏想从地上站起来,可腿软得很,他根本不敢动。
玉容涵轻声吩咐一边的宫人,“别管涤霜,起灵。”
于是那些抬棺椁的太监将涤霜大力推开,涤霜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挣扎着喊:“娘娘!”
她忽然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对着玉容灏大吼,发疯一般,“都怪你!都是因为你,若没有你,若那一晚你不去,娘娘怎会自尽?是你害死了她!”
众人哗然。
贤妃幽禁宫中,不许外人探望,宁王怎会在贤妃自尽那一晚去过?而更让人无法不怀疑的是,为何宁王去过之后,贤妃就一条白绫自尽了?
这其中必有隐情,大家将目光转向玉容灏身上。
玉容灏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那些灼灼目光像是将他置于炭火之上,他几尽崩溃地朝涤霜吼道:“闭嘴!别说了!你想死吗?”
涤霜不为所动,大声冷笑道:“殿下连生母都能残害,奴婢当然不怀疑你会为了自己杀我灭口,我们娘娘都去了,你以为事到如今,你威胁我会有用?我只是要为娘娘讨个公道而已,宁王殿下,你逼死了她,是你逼死了她!”
“闭嘴!!!我没有!”玉容灏从地上弹起来,身子晃了晃,宁王妃来扶他,被他一把推开,宁王妃跌在了地上。
“不是,我没有没有害死母妃是她自己同意的,对,她同意了!我没有害她!”玉容灏哆嗦着唇望着众人,似乎希望得到一点理解,但他语无伦次,说得断续言语中却信息量惊人,众人眼中都流露出惊讶。
柳侧妃叹了口气,心道这个蠢货竟自己给说了出来,就这种货色还想夺嫡呢,没了贤妃,基本就是个废物!
玉容涵冷眼旁观,心中也满是鄙夷。
柳侧妃那个主意是他买通了宁王府的下人“无意中”说给柳侧妃听的,再由柳侧妃转述给宁王。他一手谋划,因此此时半点也不吃惊。
他主要是想起几日前在西山行宫时,当着满宫朝臣贵族百余人的面被指控谋逆,玉烟染也没表现得像他现在一样没用,竟自己乱了阵脚。
“宁王殿下,我这就要同娘娘去了,您若还有半分良心,就该真心悔过,告慰娘娘在天之灵!”涤霜哀哀说完,突然转身发力冲向棺椁,众人惊呼,可已来不及了,涤霜毅然决然撞了棺椁,在上头留下一朵鲜艳至极的血花。
玉容灏呆呆望着软绵绵倒下的涤霜,突然明白贤妃为何在最后把他支走了,因为死亡的冲击力太过直观,让人恐惧到身不由已,身不由己地挪不开目光。
“啊!!!”他忽然抱住自己的脑袋,发疯一样跺了跺脚,转身从大门奔了出去,任宁王妃和柳侧妃怎么唤也唤不回来。
留在原地的众人则面面相觑,默默心道:此事一出,看来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基本算是明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