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恼怒,反而露出惊喜的表情:“哦,不想夷州偏僻之地,文教如此昌盛。这些学问,大约是你家伯爷取自海东异国?如此说来,本官倒有意一探究竟。”
沙正明拿起桌上的测绘尺递了过去:“有机会的,随时有机会,像我这儿的参谋可都是学过几何的。”
见老孙开始和参谋讨论起标尺和地图,沙正明又回过头,笑呵呵地对孔有德说道:“瑞图老弟,这炮呢,是军国之器,不会发卖。不过你我两家既然是好朋友,那肯定会有很多合作的地方。”
孔有德闻言也没有感到失落。他清楚来人的南方大军阀身份,也清楚对方比他这种寄人篱下的小军阀强了太多。既然是军阀,不愿意卖镇宅之物就是理所当然的,卖了才不对劲。
“末将晓得利害,日后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孔有德有点遗憾的说出这句场面话的时候,他不会想到,如此规模的舰队北上登州,其目却正是他本人。而对方口中的“合作”一词,也不是花活,而是真真正正要来全方位合作的,所谓17世纪的rcep是也。
随处都能发现的惊喜和惊奇,令客人们在穿越势力制造的标准型护卫舰上流连忘返。包括底舱的动力系统,风帆系统,甚至是船员舱室和厨房,都能发现很多和这个时代的常识不同之处。
就这样,到掌灯时分,缓缓停泊在登州外海的炮舰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身为巡抚的孙元化身份贵重事务繁多,最后坐小船回了城。不过在回城前,老孙还是连连赞叹了船上诸般学问之处,并和穿越者约定,一有时间就会上门拜访,不但要研习几何学问,还要研习动力舱里的“水火”之道。
至于其余军将,有鉴于大家今天兴致高,再加上有工作要做,所以沙正明直接下令夜航,打算招待客人夜游一场。
“养不起养不起。”
晚饭时分,甲板一处僻静地方,头顶挂着玻璃煤气灯,一伙登州本地军将正围坐一起,吃着舰上食堂打来的标准份饭。
个头矮壮敦实的登州中军参将耿仲明,一边大口吃着盛在搪瓷缸里的豇豆炖肉,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这伙南人太过豪阔。照这等养兵法子,不消两个月,老子就得去要饭。”
“南人有银子不假。”旁边一个红脸膛男人慢吞吞嚼着饭菜:“水城泊下的船我使人看过,大多都是做买卖用的。如这般用来盛炮载兵的,不过三五艘而已。”
“嘶。”耿仲明牙痛般抽一口气:“好厚的本钱。九成,你心思灵透,寻个法子得些好处才是正经。”
名为九成的将领,闻言自哂一笑:“大家同殿为臣,咱们又是这般处境,实在没法子的。”
耿仲明长叹一口气。被勾起心事的他,难过得把搪瓷缸往地上一放:“南人是鞑子脑袋换来的堂堂伯爷,和咱们这些丧家之犬可不是一路货色嘿,同殿为臣,同得哪门子殿!?”
这时候,一旁埋头吃饭的孔有德终于插了一句:“大哥,依我看,彼辈倒也不尽然是南人。”
耿仲明闻言一愣:“哦,怎么说?”
“这两日弟与其交道打得多。在弟看来那位伯爷怕是北人也未可知。”
“果真如此?”
“观其心腹言语做派,皆不似南人。”
“这倒新奇了。有德,如此不妨与那几位多亲近,如今咱们仰人鼻息多些朋友多条路子。”
“可。”
就在辽人边吃喝边瞎琢磨的同时,位于舰长室内的张中琪和沙正明,也在沟通着意见。
在这之前,穿越者从荒僻之地起家,依仗领先时代得科技和军事能力,但凡对上其余势力,事实上都是一路砸碎过去的——先开枪,再开枪,然后收编,从没有势力能在穿越者手中趟过三回合。
然而孔有德辈和之前穿越势力之前接触过的其他势力都不一样。
由于距离太远力量投放不足,再加上北方还有朝廷在侧,所以穿越者没办法强行收编这伙军阀。
所以只能采取自家并不愿意,也并不熟悉的“共存”模式。
这就给实际操作的张中琪带来了巨大压力:难念的经。
不过总得来说,根据这2天打交道的结果来看,登州上下各势力对于穿越者的态度,大致上和预先评估的差别不大。
这样一来,张中琪就打算试探着走下一步棋了:约见孔有德,探讨合作事宜。
只不过这项工作在张中琪看来,毕竟还是很有难度,轻重不好掌握,所以他始终担心拿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