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战。
丛不弃站起身来,说道:“让我来领教令狐少侠的高招!”
丛不弃走到场中之后,抱拳说道:“老朽丛不弃,请令狐少侠指教!”丛不弃如此说话,显然是已经把令狐冲视做了可以同他平起平坐的对手。
“丛前辈客气了。”
“令狐少侠先请!”
令狐冲再次施展华山剑法和丛不弃大战在一起。
这一次,令狐冲就没有和成不忧大战时那么轻松了。丛不弃的剑法不但比成不忧要高明几分,内力也比他要更强一些。
令狐冲的内力比之成不忧都要差得多,和丛不弃相比,那就更远有不如了。
虽然令狐冲的本门剑法比丛不弃要高明一些,但高明的也有限,丛不弃完全可以用内力来补足其中的差距。
两个人交战了一百余招,令狐冲内力消耗过大,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最后落败的肯定会是令狐冲。
丛不弃也发现了这一点,出招愈发猛烈,每一剑都带着强劲的嗤嗤之声,蕴劲极强。
令狐冲心想:“既然我的内力不足,那就只能纯以招式取胜。我在本门剑法上的造诣还是差了一些,如果凭借本门剑法和他对战,恐怕很难取胜。为今之计,也只有施展独孤九剑来试一试了。”
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虽然已经演练纯熟,但还没有达到小成之境。有丛不弃这样的顶尖高手做陪练,倒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接下来,令狐冲的剑法突然一变,已经是独孤九剑破剑式当中的诸般精妙招式。
令狐冲沉下心来,“破剑式”中种种繁复神奇的拆法,霎时间尽皆清清楚楚的涌现,眼见丛不弃势如雷霆的一剑当胸刺来,令狐冲瞬时间便已经看出他招式中的一处破绽,剑尖斜挑,指向他小腹。
丛不弃势大力沉的这一招,本是极为精妙的一招剑法,对方如不趋避,便须以兵刃挡架,因此自己小腹虽是空门,却不必守御。
岂知令狐冲不避不格,只是剑尖斜指,候他自己将小腹撞到剑上去。
丛不弃施展这一招的时候,速度极快,一步踏出,还未落下,已然看到自己陷入险境,忙挥剑往令狐冲的长剑上斩去。
令狐冲早料到此着,右臂轻提,长剑提起了两尺,剑尖一抬,指向丛不弃胸前。
丛不弃这一剑斩出,原盼与令狐冲长剑相交,便能借势跃避,万不料对方突然会在这要紧关头转剑上指。
他一剑斩空,一时收不住,整个身体向令狐冲剑尖上直撞过去。
封不平眼见丛不弃陷入危险之中,而令狐冲根本就来不及收剑,丛不弃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情况危急,封不平纵身而起,伸手往丛不弃背心抓去,终于还是略微迟了一点,但听得扑的一声响,剑尖从丛不弃肩胛一穿而过。
封不平一手抓出的同时,拔剑斩向令狐冲后颈。
令狐充的长剑从丛不弃肩头抽出,便又使出“独孤九剑”中的招式,反剑刺出,指向封不平的肚脐。
这一招看着像是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但他的反手剑部位奇特,这一剑先刺入敌人肚脐,敌人的兵器才刺到他身上,相距虽不过瞬息之间,这中间毕竟有了先后之差。
封不平这一剑,乃是攻敌之所必救,哪知令狐冲随手反剑,竟会刺向他小腹,这一剑委实凶险之极。
封不平立即后退,吸一口气,登时连环七剑,一剑快似一剑,如风如雷般攻上。
封不平的剑法比丛不弃可又要高明多了,而且出剑之时,嗤嗤大作,显然他的内力也是一流顶尖高手的水准。
如此厉害的高手,实是令狐冲生平仅见。就算他现在施展的是独孤九剑,稍有不慎,也会败于对方的剑下。
遭逢大敌,令狐冲沉下心神,心中所想,只是大师兄所指点的种种剑法,有时脑中一闪,想到了大师兄新近教导的本派失传的精妙剑招,也即顺手使出,挥洒如意,与封不平片刻间便拆了七十余招,两人长剑始终没有相碰,攻击守御,全是精微奥妙之极的剑法。
旁观众人瞧得目为之眩,无不暗暗喝彩,各人都听到令狐冲喘息粗重,显然内力已然不济,但剑上的神妙招数始终层出不穷,变幻无方。
封不平每逢招数上无法抵挡,便以长剑硬砍硬劈,知道对方不会与自己硬拼内力而以剑挡剑,这么一来,便得解脱窘境。
华山派旁观诸人中眼见封不平的打法迹近无赖,忍不住心中不满。
岳灵珊出言讥讽道:“气宗的徒儿剑法高,无门无派的前辈内力强,这到底是在比拼剑法还是在比拼内力呀?这可真是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封不平脸上一红,一柄长剑更使得犹如疾风骤雨一般。他是当今华山派剑宗第一高手,剑术确是了得,这一认真起来,威力再添两分。
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初学乍练,也只是纯属而已,距离小成的境界也还远着呢,遭逢如此大敌,还能不慌不乱,并且隐然间占据上风,已然是万分难得。
两人各展所学,各有长短,酣斗良久,一时仍胜败难分。
再拆三十余招后,令狐冲发觉自己倘若随手乱使一剑,对方往往难以抵挡,手忙脚乱;但如在剑招中用上了本门剑法,封不平却往往能够乘势反击,将自己剑招破去。
有一次封不平长剑连划三个弧形,险些将他右臂齐肩斩落,实在凶险之极。危急之中,想起了大师兄教导独孤九剑时经常说的一句话:“你剑上无招,敌人便无法可破,无招胜有招,乃剑法之极诣。”
其实他与封不平拚斗已逾二百招,对“独孤九剑”中的精妙招式领悟越来越多,不论封不平以如何凌厉狠辣的剑法攻来,总是一眼便看到他招式中的破绽所在,随手出剑,便迫得他非回剑自保不可,再斗一会,信心渐增,待得突然间想到大师兄所说“以无招破有招”的要诀,轻吁一口长气,斜斜刺出一剑,这一剑不属于任何招数,甚至也不是独孤九剑中“破剑式”的剑法,出剑全然无力,但剑尖歪斜,连自己也不知指向何方。
封不平一呆,心想:“这是什么招式?”一时不知如何拆解才好,只得舞剑护住了上盘。
令狐冲出剑原无定法,见对方护住上盘,剑尖轻颤,便刺向他腰间。
封不平料不到他变招如此奇特,大惊之下,向后跃开三步。
令狐冲内力消耗过大,并未趁胜展开攻击,而是抓紧时间调息内力,回复真气。
封不平见他并不追击,略微思考刚才的得失,随即纵上,刷刷刷刷四剑,向令狐冲胸、腹、腰、肩四处连刺。令狐冲手腕一抖,挺剑向他左眼刺去。封不平惊叫一声,又向后跃开了三步。
令狐冲仍然没有追击,原地调息,等待封不平再一次攻来。
封不平退后三步,心道:“我以剑宗之长,图入掌华山一派,倘若在剑法上竟输了给岳不群的二徒弟,做华山派掌门的雄图固然从此成为泡影,以岳不群大弟子莫正阳杀伐果决的心性,以及岳不群的狠辣,今生今世恐怕真的要被囚禁在华山之上,永无出头之日了。”
心念及此,暗叫:“到这地步,我再能隐藏什么?”
封不平仰天一声清啸,斜行而前,长剑横削直击,迅捷无比,未到五六招,剑势中已发出隐隐风声。他出剑越来越快,风声也是渐响。
这套“狂风快剑”,是封不平在中条山隐居十五年而创制出来的得意剑法,剑招一剑快似一剑,所激起的风声也越来越强。
他胸怀大志,不但要执掌华山一派,还想成了华山派掌门人之后,更进而为五岳剑派盟主,所凭持的便是这套一百零八式“狂风快剑”。
这项看家本领本不愿贸然显露,一显之后,便露了底,此后再和一流高手相斗,对方先已有备,便难收出奇制胜之效。但此刻势成骑虎,若不将令狐冲打败,恐怕就要成为岳不群的阶下囚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隐瞒的必要。
这套“狂风快剑”果然威力奇大,剑锋上所发出的一股劲气渐渐扩展,旁观众人只觉寒气逼人,脸上、手上被疾风刮得隐隐生疼,不由自主的后退,围在相斗两人身周的圈子渐渐扩大,华山派二代弟子,除了莫正阳和劳德诺之外,其他人都只能退到了大厅之外。
此刻纵是莫正阳和岳不群夫妇,对封不平也已不敢再稍存轻视之心,均觉他剑法不但招数精奇,而且剑上气势凌厉,并非徒以剑招取胜,足以在江湖中位列一流顶尖高手之列。
在旁观众人的眼中看来,令狐冲便似是百丈洪涛中的一叶小舟,狂风怒号,骇浪如山,一个又一个的滔天白浪向小舟扑去,小舟随波上下,却始终未被波涛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