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去和她的祖父祖母去说,真不知道秦某会如何伤心,多谢向兄和徒儿古道热肠!”秀才秦川说完,把手中酒杯和向伯一碰,一饮而尽,然后又是倒满。
酒是好酒,三杯量并不大,两人喝完之后都很正常,这才开始吃菜,向伯表情有几分沉闷拘束,知道对方是自己上峰,又有这样那样的疑问未解,放不开才是正常的。
“你贩盐快十年了,开始是从张家拿货,四年前开始在高家拿货,然后领了那块木牌,从前你拿货的价钱总是变动,出货的人总是克扣勒索,贩子们彼此串货压价,你生意做得很不顺,等换了上家,拿了木牌后,生意才做得稳当,对不对?”秦川依旧提了个问题。
朱达听父母和村民以及向伯都说过“高家”,是一位老资格的百户,祖辈曾有人做过大同左卫的指挥同知,家大业大,在左卫里很有势力,管着的百户在一处繁华镇子上,是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只是“张家”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个,或许因为三杯酒下肚,又或许因为今日赶路疲惫,向伯很有些感慨,闷声回答说道:“张家有个总旗的身份,可做得却是土匪的勾当,他家就是个贼窝子,是平泉庄的大窝主,他那贩盐就和放债一样,一年到头赚不到什么,稍不小心还要倒欠进去,谁又敢和他们理论,他家养着几个亡命,劫财害命的混账事都没少做,多亏四年前天开眼,他们内讧火并”
话到这里,向伯却打了个磕绊,看向正在细听的秦秀才,对方很认真的听着,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一直在听着的朱达也偏头看了眼,秦秀才笑着回应,点了点头。
向伯自失一笑,端起酒杯抿了口说道:“这酒真好,平日里老汉那舍得喝,也喝不起,等高家接了分的生意,老汉都想着不做这营生了,高家那势力更大,老汉要是凑上去,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菜,没想到,没想到啊,这高家做得厚道了,还有许多规矩,比如说一个坐商一个百户,公道的价钱,处处方便的牌子,还有这愿意为下面出头的大柜,做事心里有了倚靠。”
开始时候或许在回忆回答,说到后来,向伯真有些感慨在其中,越说越是细致,秦秀才边听边微笑着点头,等向伯这边有个停顿,他悠然说道:“向兄,这些规矩都是我定的。”
这话说完,屋中安静,向伯和朱达都盯着秦川看,只有秦琴和周青云吃得高兴的声音,对秦川的这句话朱达有些估计和猜测,等对方亲口承认后还是觉得震撼。
一个只读四书五经的秀才居然建立了这套制度,这其实是从上到下建立了一套分销体系,划分销售区域,认定分销商的资格,稳定价格,这套东西在那二十多年里算是普通的商业制度,可在这个时代怎么也是领先的。
在这个时代,朱达能感觉到大家都是按照规矩来的,约定俗成是什么,王法惯例是什么,那大家就都这么做,村民如此,李总旗也如此,听人谈论说起,白堡村之外的人也大都是如此,在不达时代的寻常地方,这种保守封闭才是正常。
眼前这秦川不过是镇上一个秀才,在这大同和怀仁县之间或许稀罕,可放在大明算不得什么,他怎么就能突破常规,创新做出这些,尽管朱达不知道大明其他店铺商行是什么样子,可下意识的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随即他又有了一个更大胆更匪夷所思的猜测,难道对方也是
想到这个,朱达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盯着对方的脸细看,双眼有神,五官俊朗,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来。
向伯从惊愕中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过酒壶,给自己和秦秀才的杯中倒满,然后郑重其事起身举杯说道:“秦先生做了大好事,老汉得好处不少,先前也不知道先生的身份,这杯酒一是为了谢恩,二是为了赔罪,实在是失敬了。”
朱达觉得自家师父的言行很别扭,明明是恩人却要谦卑赔罪,可他也知道向伯这么做很正常,不管对方怎么谦虚和善,身份上的差距是实实在在的,何况这秀才还握着向伯生计甚至某种意义上的生死。
秦秀才不过三十,却通晓世故,笑着站起,怎么也不接向伯的大礼,推让几次,两个人平礼干了一杯。
干了这杯之后,气氛更加融洽放松,朱达看到秀才秦川转向自己,笑着说道:“朱达,你想问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