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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五章 挖仓窖,突破

片的整齐大屋。藏粮所在就是地上一个个高处地面并不多的大土墩子。

    按小吏的介绍国朝之仓粮皆是采用窖藏,也就是在地上往下开挖小底大口的缸形窖,每窖口径大小不一。柳轻侯大概换算了下,大约都是10到16米,最大不超过18米,深一般是7到9米,最深不超过12米。

    粮窖的修造朝廷有着严格的要求,譬如窖底、窖壁必须平整、光滑、坚实。挖好之后还需反复生火烧烤整个土窖以防止地下水分、湿气上升,最后还需在周壁和窑底铺设木板、草、糠、席等防潮品。

    这样处理以后才能开始储存粮食。一窖堆满,上面铺席,堆糠和垫草,最后用土密封。每一窖封好仍不算完,还需在旁边立上刻字砖,上面记载仓窖位置、粮食来源、入窖年月以及授领粟官的职务、姓名等信息。

    如此,一个大窖能存粮万石以上,小窖也能存粮数千,因整个仓窖防潮、密封,温度又低,因此能很好的大量且长时间存储,以备朝廷战事、赈灾等不时之需。

    “这样的仓窖一共有多少个?”柳轻侯之前在罗隐弓的供状中看到过这个数据,但一时记不准确了,遂就顺口问了一句。

    一路走来,小吏的声音总算哆嗦的不那么厉害了,“共有三百六十窖”

    “都是满存吗?”

    “是”

    柳轻侯边听边在心中算着数字,三百六十窖按每窖折中八千石计算,总共就有近两百九十万石。再按一石折算后世一百二十市井计算,那就是将近三亿五千万斤。

    一个扬州存粮数量如此之巨,难怪杜甫在安史之乱后要如此念念不忘“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开元盛世从来就不是一个标题,一个口号,而是这一窖窖实实在在的粮食,也正是这些粮食撑起了盛世的根基。

    柳轻侯算过之后一边感慨一边又不免觉得可笑以及可惜,这边存粮巨大,地方州衙不堪其负,那边长安以及其所在的关中地区却常怀乏粮之忧,稍遇灾荒即要惊动皇帝逃难似的往东都洛阳就食,一丰一欠之间,当下转运不利的漕运改革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

    念头转到这里,他愈发觉得这一趟巡按扬州着实来的值,虽然其间迭遭险境,但毕竟是掌握了足够多的第一手资料,即便现在就结束此次巡按,也够写一本扎扎实实的奏章了,如此既可以向御史台交差,更能为改革漕运张目并提供最坚实的论据。

    虽然没能赶在最美的烟花三月下扬州,但这一趟足矣不虚此行了。

    一路听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到了仓区最偏僻的一处角落,按小吏之解说,此间属于非灾年素不轻动的常平仓的范围,吉温正指挥着一大群力夫在此开挖,外面的土封已经挖开,众多熊熊燃烧的火把下,黄澄澄闪耀着金子般的光泽,力夫们不断把上层的粮食往一旁转运。

    柳轻侯瞅了几眼后,接过一支火把去看仓窖旁边立着的刻字砖。

    晚上天暗,他正蹲身下来细瞅时,刺史也凑了过来与他一起看,只是顾惜着官威没有蹲下来而已。

    就在两人费尽眼力看的辛苦时,旁边蓦地传来吉温一声大喝,“都住手,出来了!”

    柳轻侯闻言与刺史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意思非常明确,“这么快!”

    起身赶过去,就见被挖开的仓窖里露出的已经不是粮食,而是扎的密密实实的稻草,算算高度,这个仓窖转运出的粮食还不到两米。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最深可达十二米的仓窖其真实存粮只有六分之一,其它的全是换的稻草,而据罗引弓供述,他所知的这样已被调包的仓窖就还有三个。

    看现场毕竟跟看供状不一样,再算算数量,柳轻侯脸上的轻松彻底消失了。

    那刺史更是不堪,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又或者是二者兼有,总之身子都开始打颤,伸手一指刻字砖几乎是嘶吼声道:“丧心病狂一至于斯,国蠹,真国蠹也!把这上面的人先给某捕了,不得走脱一个家眷,家宅一体查封”

    随从的衙役班头暴喝声中衔命而去。柳轻侯也向身后随行的支使吏吩咐道:“去,把周忠押来此地,某且看他还能嘴硬到几时。小心着些别让他自戕或是逃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此前想着的尽量不闹出大动静也不可能,同时也没意义了。官仓区仍在开挖罗引弓供出的另三座仓窖。公差们则连夜封宅抓人,尽管行动之前得了不要闹出太大声势的嘱咐,但真到动起手来谁还控制的住?

    一时间扬州城内一头火把熊熊,一头鸡飞狗跳,孩子哭、妇人闹的不知惊醒了多少睡梦中的扬州百姓,虽然大家都住在高墙大锁的坊区内没法出来看热闹,但谁都知道的是城里出事了,出大事了!

    周忠被带到官仓现场,一看到挖开的仓窖当即就瘫了,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喉咙里荷荷的却发不出声音,由着公差拖死狗般押了回去。

    柳轻侯跟着一起回了蜀岗子城。

    回来后,吉温等人一脸兴奋的连夜突审心神已经崩溃的周忠,柳轻侯本来也要参加,无奈卢继宗漏夜而来不得不应付。

    卢继宗一脸倦色,脸上神情倒还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贤弟你真是好手段,这下子扬州必定是要震动皇城了。你老弟满载而归,州衙可就惨喽!”

    “我看你的样子可是一点都不惨”

    卢继宗闻言“哈”的一笑,“我才来扬州多久,干的又是什么官儿?这等必定要惊天的案子就算我这个司马愿意背锅,政事堂能信?陛下能信?州衙真要敢让我背锅就是自己找死,他们还不至于蠢到这一步。既然无事,某自然就是一身轻松”

    “那你漏夜而来所为何事?”

    卢继宗伸出手指点了点柳轻侯,“明知故问,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

    柳轻侯一怔,随即脸色就沉了下来,“如此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