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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四十二章 丢人哪,丢大人了(二合一)

“哎呀,我想起来了,咱们今晚的寿星若是穿上那拂拂娇必定合身”

    她这下子动静有点大,顿时又引来几个女子议论,众女想了想,或许是在心中比量过李二娘子的身姿后,不少人当即点了点头。皆言二娘子身姿绝妙,芳华居那袭拂拂娇还真似为她量身而制一般。

    更关键的是,她还确实是买得起。柳轻侯隔着一棵树及树下的一丛灌木就听到了隔壁女子对李二娘子很多的议论,譬如她父亲兄弟倆生有五子,女儿却独独这一个,由是倍受父亲、叔父以及兄长们的宠爱,自小但凡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说着说着又说到李二娘子如何的貌美、身姿曼妙以及如何得舅父宠爱,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中实有说不尽的鲜羡。

    但就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一个身穿银泥群的女子却语调明显有些古怪道:“自来就没有女子在娘家住一辈子的,爹疼娘疼都不如夫君疼爱来的要紧。再则那拂拂娇便是再美,自己花钱买来穿着又有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倒引来不少已经嫁人的女子点头而应,皆言玉表妹说的在理,娘家毕竟住不了一辈子,陪你过一辈子的也不会是父母兄弟,更不会是舅父。所谓女凭夫贵,女子的荣耀脸面终究要着落在夫君身上。

    随即便有女子向那玉表妹夸赞她家夫君如何卓尔出众,分明能恩荫的却有志不取,寒窗苦读出满腹才华,如今在东都早已是声名鹊起,明年赴礼部试是必中的,若祖宗护佑,便是第一名状元也大有可能。

    这番话说的那银泥裙女子笑声里的得意掩都掩不住,随即就有看不得她这样子的女子小声嘀咕,“得意个什么?你家夫君当年求亲二表姐不成,大病半年的事情都忘了嘛”

    这女子声音虽小,却恰被灌木丛另一侧的柳轻侯听见,当即没忍住的笑出声来。

    这边寿星公迟迟不出,宾客们还好,以为是二娘子装扮的太用心耗了时间去。但知道内情的管事婆子可急坏了,忙拧着腰来见夫人。

    李清仕的正妻,也即二娘子的婶娘正在看今天中午的礼簿。这可是以后礼尚往来最重要的依据之一,半点马虎不得。

    正看的仔细时,管事婆子进来报说侄小姐执意不肯添妆,更不肯出房会客,满院的客人就这么晾在外面可怎么是好?

    李清仕夫人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夫家这个宝贝侄女儿历来最以沉稳大气为人称道,不是个爱使小性儿的人哪,今天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让她头疼的是,她深知二娘子脾性的执拗,她是素来不轻易使性子,但真要使上性子了,那可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几年她把一个个求亲的都给拒了就是最好的例证,别说自己了,就是她那工部正堂的亲爹也拗不过她。

    这可怎么是好?

    李清仕夫人正要让婆子赶紧去请官人来此的时候,脸上带着酒意的洛阳令从外面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夫人对面后手指在小几上的礼簿上随意的划拉。

    “官人你来的正好,二娘子她不肯梳妆,也不肯出房,你说这……”

    她这边急着说,李清仕却只是含糊的嗯嗯嗯着,明显是有酒了根本就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李清仕夫人这个急啊,正待提高音量再说一遍时,却听自家官人猛然“嗯?”了一声,而后就开始揉眼睛,继而再度往礼单子上看了又看。

    许是醉眼实在昏花,李清仕看了几遍似是还不能确定,用手指点着礼簿上的一处地方,“月娘,你来看看这个记的是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李清仕夫人顾自是急,却也低头看了一眼,“县学士子饶世清,上礼……”

    “不是他,往下看,往下看”李清仕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烦躁,手指也往下划拉。

    他这态度让夫人月娘疑惑里带上了点紧张,这又是怎么了?“长安柳轻侯,上礼二十贯,人参……柳轻侯!”

    一抬头正好撞上自家官人的眼神,李清仕夫人口中没停,“那个柳轻侯?”

    李清仕没答她,只道:“叫人进来问”

    夫人当即吩咐婆子把中午记这本礼薄的人赶紧叫来,犹自懵里懵懂的婆子跑到门口时她又跟着补了一句,“一并把这个柳轻侯的上礼呈过来”

    当家夫人发话,还催的这么急,很快人、物皆至。李清仕还没开始问话,夫人先已把飞票放到一边打开了礼薄上所记的人参一盒。

    盒子刚开,李清仕夫人便怔了一下,随即喊了一声,“官人”

    李清仕扭过头来一看,脸上表情也变了变。看着不甚起眼的锦盒里装的确实是一须人参,只不过是颜色是红非白,而且品相极好。

    这是新罗红参,而且至少是百年以上的新罗红参,李清仕夫妇都不是没见识的人,只一瞥眼就能估出这须红参最少也价值百贯。

    二十贯的飞票,外加至少价值百贯的新罗红参,对一个过生日的五品官而言这怎么着也算一份厚礼了,但这样的礼却记在这个礼薄上。

    这还不重要,包括这份礼值多少钱也不太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可是柳轻侯的贺礼啊!

    新科状元郎的柳轻侯,而且二娘子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李清仕夫妻焉能不知?这如今都成他们这一支两房兄弟家中最大的心病了,比什么都重要。

    李清仕夫人点着礼薄道:“这个柳轻侯是怎么回事儿?”

    那记礼薄之人就把今天的情况说了,门房外如何分发,安排在哪里坐席面招待都没漏下,越说他越感觉不对,主家夫妻的脸色太坏了,于是边说心里边就开始想到底是哪里不对,终于在将将说完时猛然想起来了,失声道:“长安柳轻侯,那不就是今科状元郎!”

    李清仕的酒算是彻底醒了。

    丢人哪,真是丢了大人!一个监察御史、新科状元郎备厚礼来参加自己的寿宴,居然被安排在了距离寿堂二进之外,更关键的是人根本就没有隐瞒身份,堂堂正正报的就是本名。

    易位而处,这是多大的羞辱?在官场上这又是多大的忌讳?碰上心眼小些的这种事都够结死仇了,御史台的官儿岂是好得罪的?

    就算这些都不扯,李家可是号称书礼传家数百载的山东旧族高门,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有脸说“礼”?

    而且,此事要是让那个宝贝侄女知道,还不一定气成什么样子呢?难得她有孝心从长安一路赶过来给自己贺寿……

    李清仕感觉自己简直快要气死了,世家子弟的风仪再难保持,几乎是咆哮着吼道:“还不快去找人?人找不到你……你们且仔细着”

    记礼薄之人全身一哆嗦,鼓起勇气道:“人没走啊,状元郎如今就在府中”

    李清仕夫妇齐声道:“什么?”

    记礼薄之人脚下连退两步,身子又是一哆嗦,“此前我见他随那几个留下帮闲的士子去了侄小姐院中”

    他话刚说完,李清仕夫妇已一阵风般刮了出去。

    柳轻侯一声笑出口后心中就道:“坏了”然则为时已晚。随着灌木丛那边一声惊叫,众多女子声音惊惶惶一片急叱。

    “是谁?”

    “出来”

    她们的这番动静随即又吸引来更多的人,一时间整个院子中的人都在往此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