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文江,你却不知道,这事只怕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史文江:“对了,司正今日上午不是去了裕王府吗,可说服殿下,讨回银子来?若有,未免夜长梦多,尽快命观里将这笔钱送去司礼监入库。”
周楠苦笑:“这钱裕王可没有拿,咱们都被空明给骗了?”
史文江大觉惊讶:“没拿?”
周楠就将先前去王府的情形和他与裕王的推测大概说了一遍。
史文江听到这事有可是涉及到储位之争,顿时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又一脸兴奋:“好个空明,倒是要好好审一审他,挖出幕后黑手。嘿嘿,这事有趣了。”
作为官场中人,不怕事,就怕没事。
栽赃陷害皇储是何等大案,若是爆出来,也不知道这京城朝局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作为一个喜欢热闹的年轻人,史文江激动得多巴胺大量分泌,就要兴冲冲走出去。
周楠叫住他,小声道:“文江,此事关系重大,除了你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小心些。”
史文江:“司正放心,在下省得的。”
当即,史文江就开始审讯空明。
他使用的是周楠提议的疲劳战术,让手下十几个文吏就几个问题反反复复地提问,不许那道人吃饭睡觉喝水上厕所,试图在生理和心理上摧毁这个贼道。
当天晚上,周楠就住在道观里,耳朵边全是史文江的呼喝声:“空明,那笔银子究竟去哪里了,你招还是不招。我家司正捉你那日已经说得明白,若不招,以后就别想睡觉了。”
……
“好个牛鼻子,你给我醒醒,咯咯,还想睡觉。睡泥马睡,起来说话。”
……
“空明,我问你,钱去哪里了?详细说一下你那天怎么去商号取钱的事情,马车是从哪里雇的,车主姓甚名谁?”
……
关押空明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十几个道录司的人轮番上阵,将类似的问题反反复复地问,但那道人只是一声不吭。
这样的问题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包括空明在内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疲劳战术,用于摧毁犯人的意志。
周楠毕竟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这种脏活他自然是不肯亲自去做的。旁观了半天,待到夜深了,只吩咐不可对空明用刑,自回屋去睡觉。君子远庖厨,眼不见心净。
这天夜里,耳边都是史文江他们愤怒的呼喝声,又如何睡得着。
到了下半夜,史文江见空明顽冥不化,就将道人的衣服剥了拖到院子里,兜头一盆冷水淋下去。
空明终于忍受不住了,发出低低的呻吟,有清脆的牙关磕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但道人还是不招,史文江见没有任何效果又怕把他冻出好歹了,就将他拖回屋中,继续细声细气地询问。
周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瞪过去的,等到醒来,已经是下午。
他走到那审问空明的房间,却见道人披散着头发,一张脸因为疲惫有点发白,但神采却依旧旺健。至于史文江等人,却因为熬夜都有了黑眼圈。
空明正端着一碗片儿汤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直吃得额头出汗。看到周楠,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再配上他猛恶的外貌,有些怕人。
对比之下,史文江等人倒显得有些狼狈。
看周楠过来,不等他问,史文江就道:“司正,这贼子倒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属下等审了一夜,他却抵死不招。”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周楠笑眯眯地对空明道:“道长,一夜没睡,感觉可好?是不是感到很疲倦,招了吧,招了就可以去睡觉了,又何必推延时间耽搁大伙儿的工夫?”
“贫道感觉不错,司正,你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成仁取义的道理。不就是不睡觉而已,贫道以前闭关修炼的时候,三五日不睡觉也是常事。”空明呼哧呼哧地吃完片儿汤,伸出猩红色的舌头有滋有味地舔着大海碗。
周楠:“道长,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三五日不成,咱们就熬上十天半月,我有的是时间,你也不要逼本官。对了,忘记同你讲,本官乃是衙门吏员出身,还执掌过刑命。落到我手头的悍匪多了,一通大刑下来,任你是精钢铸就的好汉也得化为绕指柔。”
说着话,就转头对史文江道:“文江,等下烧个烙铁,再回衙门将箍指拿过来,本官倒要看看空明道长究竟是不是铁打的的身子。”
史文江等人熬了一夜,早被这滚刀肉一样的空明弄得烦不胜烦,只恨不得砸烂他的狗头。闻言都是大喜:“是,司正。”
空明面色大变,“当”一声,手头的海碗落到地上摔成碎片,大骂:“你这狗官,不是说好不用刑的吗?你食言而肥,小人,小人!”
周楠哈哈大笑:“知道怕了吧?也对,本官好歹是读书人,一向以德服人,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