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最终还是彻夜未眠。
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仍斜靠在屋外的门廊下,双眼紧紧盯着院里的古松。
事实上,他此刻正在发呆。
或者说,他发呆的状况从后半夜开始维持到了现在了。
并没有时时刻刻都在发呆,但至少大半的时间都是如此。
当然不是因为沈归一反常态地娇嗔,而是因为她临别之际的举动。
在那句如同娇嗔般的话语出口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沈归脸色发红,低头盯着自己脚尖,慢慢踱着步子。
她不开口,洛风自然也没法接,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沉默了许久,洛风才忽然开口道:“你先前本就受了伤,当时还没有好透,我肯定是要保护你的。”
话才说出口,他就又后悔了。
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说。
那若是沈归未曾受伤,他是否就不会选择挺身而出?
果然,他话音刚落,沈归就停了下来。
“如果我没受伤,你就不保护我了吗?”
她没转身,语气很平静。
但洛风的脑仁却开始发疼。
这又是一个怎么回答都不对的问题,说不保护,肯定是不行的。
但若说保护,那他等于是又给对方提供了无数可以继续的问题。
“怎么了?这问题,你需要考虑这般久吗?”
见他未答,沈归并没如同先前那样放弃,而是选择了再次追问。
洛风顿时感觉到了,平日里越是理智冷静的女人,执着起来往往越是可怕。
他吸了口气,随后认真道:“我都会保护你的。”
这意思很明白了,不论沈归是否受伤,他都愿意以身作盾来保护她。
“谢谢…”
在洛风的错愕中,沈归忽然凑近,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这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下,比什么断命之类的招式强上太多,洛风当场就懵了。
直到沈归的身影到了大门口,他才缓缓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淡淡的香气犹在鼻尖,那柔软的触感挥之不去。
可佳人却已推开了门,只留下了一句“明天见”,便没了踪影。
待他想要开口,人早已走得远了。
于是他只好坐在院子里,这般过了数个时辰。
“你气色瞧着不太好,汉国使臣就快到了,你确定无妨?”
李元芳从自己的值房里刚一走出来,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洛风。
他本人处理了一宿的公务,可如今仍然精神的很。
相比之下,洛风顶着对黑眼圈,脸色也不怎么好。
“没事,等过了今天,睡上一整天就好了。”
洛风说着,站起了身,将周身魂力稍稍放开运转了一遍。
到了他们这种修为,睡眠时间并不固定。
哪怕几日不合眼,理论上也是可以仗着深厚的魂力硬撑的。
但洛风心里始终想着事情,这才导致了外表看起来如此颓废。
“今日之事,绝不可能风平浪静,也只好叫你多受会儿累了。”
李元芳见洛风的魂力未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心中顿时大定。
汉国使团即将抵达洛城,六扇门也即将开始与狼共舞的任务。
他可不信内卫会真的好心到来襄助六扇门。
在接连失去两名神捕的当下,六扇门的孱弱的势态已无可更改,内卫定会趁此机会再下一城。
或明或暗,他们总是会闹出幺蛾子的。
“也没什么累的,倒是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洛风看着李元芳,想听听他的计划。
“眼下我们无力同内卫相持,唯有见机行事,相信他们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什么通敌卖国之举。”
话虽如此,李元芳却没什么底气。
内卫的手段他领教的多了,明着不行就暗着来。
指鹿为马,倒打一耙的事情他们做起来总是无比顺溜。
“众目睽睽?这可未必,汉国使团不可能总在大街上像观光一样到处溜达,内卫要在接待他们的地方安排些什么,很简单。”
洛风又打击了李元芳一下。
无论是宴请汉国使团的场所,还是他们下榻的旅驿,均是由内卫经手准备的。
从这点上来说,六扇门早已在信息严重不对称的局势下输了大半。
“那你可有良策?若是没有,也不必再多言了。”
李元芳说着,斜了他一眼。
“士气已足够低落,就不劳你再添堵了。”
洛风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直到此时才陆陆续续出现六扇门的捕快。
他们在向两人打完招呼之后,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从他们严肃的神情可以看出,定是在讨论汉国使团的事。
赵拓殉职的事,目前尚未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