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情,还没等女儿说完,就不住地夸赞道:“那可真了不起呀!”
“……不过,你女儿的学习,也不是哪个学长想帮就能帮得了的。”文瑾说罢,笃定地看着妈妈。
文瑾的成绩卓越,沈惠芸怎么会不清楚?她每个月都会像情人约会般准时地下载一次女儿的成绩单,并将其保存在电脑上一个专门的文件夹中。孩子的近乎完美的学习成绩无可指摘,她却仍然认真地对待每一份成绩单,也只能说,是一种自得其乐的行为。
“哦,对了,”惠芸继续表现出对文瑾同学的格外好奇,问道:“鲍勃是不是在ucla读书的那个胖学长,还得过忧郁症?我见过他本人的照片,长得倒是不难看。”
“人家鲍勃学长刚刚成功转学去了宾大,他呀,就是有藤校情节。”文瑾说着撇撇嘴。
文瑾早就明白了妈妈的心思,她是想试探自己忽然改变注意,去赴约的原因,大概是以为,自己暗恋其中的某一个男生吧。
她也不解释,这种事情,越解释越糟糕。
“你呢?小瑾,将来准备去哪所藤校?”惠芸笑眯眯地问。
“不一定啊,我对藤校没有执念,芝加哥、西北、杜克、斯坦福,还有爸爸的母校加州理工,上了其中任何一所,我都会觉得是主耶稣基督对我的格外眷顾。”文瑾说着,舒服地窝进沙发里。
这场斗智斗勇,以文瑾反败为胜告终。
从梅斯达夫博物馆回到妈妈助理为她安排的住处,时间还早,羽悠踱到楼下那家小巧别致的家庭咖啡馆中。
老天从不体恤旅人的心情,刚才还是天高云淡的好天气,这会儿却飘起纤如牛毛的小雨丝,广场上墁着砖石的地面含着浓浓水汽,呈现出油彩般的绛红色,摩登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广告牌旁边,古老的木质长凳在树下孤零零地栉风沐雨。
羽悠在一张铺着小格子桌布的方桌前坐下,透过镶着木雕窗框的大玻璃窗,放眼向街区更远处望去,威严肃穆和平宫遥遥伫立。
那是二十世纪初夜,美国钢铁大王卡内基捐资建造的,却沿用着古老的拜占庭风格,左侧高大钟楼上,那口熠熠闪光的镀金大钟时针指向四点半,看来只能明天再去参观著名的海牙国际法庭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在旅途上新买的笔记本,这是一个以花卉插画作底色的笔记本。翻开荷兰海牙的参观计划那一页,上面还有一大半都没有打勾,也难怪,这样一个五十多万人口的城市里,竟然集中了三十多家博物馆。
明天她无论如何要去莫里茨皇家美术馆和贝尔登博物馆,下午天气好的话,去拜访今天没能成行的和平宫……
羽悠从本子前面一页页翻过去,看着里面那些枝蔓盘曲般的花体字,琢磨着,如今还有谁用这么老的方式记录旅行笔记。
在花体字的尽头,淡淡的绿色纸页的下角,一丛郁金香映入眼帘,就是她在荷兰常见到的那种花,她提起笔,一行行写下今天旅行的收获和心得。
一杯拿铁咖啡喝到一半,本子上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大半页,羽悠停下笔,拖着腮凝思。
有些事物真是奇妙无比,比如说,一本书,一个默片电影,一幅画作……不经意间错过了,人生轨迹不会有什么根本改变,然而,一旦遇到了,你就会觉得那是一种幸运。
即便是匆匆一晤,人生的画布上也会留下一道不一样的风景,心灵亦将由此而得到滋养。
正如刚才在梅斯达夫博物馆里见到的那幅长达120米的全景画卷,那是她在那家狭小的博物馆里发现的瑰宝。
全景图环绕了一整间圆形展室,置身其间,仿佛时光倒流,回了1881年的斯赫弗宁恩海滩。
在一片氤氲着旧时光的浅金色调子中,软软的细沙如岁月在脚下一路铺展开来……
古老喧闹的码头上,停泊着几条带白色风帆的破旧木船,在海鸥的鸣叫声中,隐隐有修补渔网的渔人们消瘦而佝偻的身影穿行其间……
城市的那一边,远远近近的房屋凌乱而乖张地错落着,尖顶的教堂重又响起悦耳的钟鸣,身着黑色长大衣,头戴礼帽的绅士从马车上走下来……
刚刚,在梅斯达夫博物馆旁边的纪念品店里买了一张全景图的明信片,她从书包里取出,分别用中英文填上地址。
走出咖啡店,她撑开伞走进细雨中,将明信片投进路边的一只年代久远的邮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