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知道妈妈这个人心细,如果一直在这里不停地问,弟弟就别想睡午觉了。豆豆下午还有两个小时的冰球训练,不养足精神怎么行?
于是,她挽起弟弟的另一只小手,一路送他们回弟弟房间,嘴里还解释着:“妈,这个你放心,我和我搭档已经把我们的计划和工程学老师卢克商量过,他是学校创客空间俱乐部的指导老师和创始人,每年都会向学校报计划,申请相应的经费,六月初,他已经把我们的计划报上去了。他说,即便学校拨下来的钱不足以涵盖全部费用,我们还可以再募集一部分。”
沈惠芸打发小儿子回屋午睡之后,从楼上下来,正遇上正准备上楼回房间的文瑾。
她脑子一转弯,这会儿,老公不在家,正是她们母女谈心的好时机,便说:“小瑾,你出国这么长时间,咱们难得聊聊,来,妈妈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说着,便挽起文瑾的手,下楼来到客厅。
文瑾家的客厅面积不大,陈设布置中规中矩,故而显得空旷简洁,给人一种条理有余情趣不足的感觉,很像文瑾这个人。
其中一面墙被书架占满,低矮的电视柜上方,55寸的液晶电视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件重要性不高的摆设,,除了在播放新闻联播的时间,鲜少被打开。
一组单色布艺沙发和一个素朴的方形木制茶几,在电视墙对面。它们打从文瑾记事儿至今从未换过,不过,维护得尚好,看上去倒有七八成新。中间那张三人位布艺沙发上,深蓝色的绒布坐垫已经磨得起毛褪色了,旁边两人位沙发上的倒还色泽浓郁。
此刻,母女俩在沙发上落座,惠芸打开茶几上的电磁炉,也打开了话匣子,她门见山地问道:“小瑾,跟妈妈说说,你在学校的那些朋友,好不好啊?”
文瑾从小上的是基督教家庭学校,接触社会少,人又太过文静,比起女儿的学业,沈惠芸更担心她的人际交往。
这个话题一起头儿,文瑾就来了兴致,应声道:“好啊,妈,你不知道,我朋友可挺多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小瑾脾气好,又聪明,谁见了不喜欢?”惠芸拿起两只扣在盘子里的玻璃杯,用木制茶夹,从茶叶罐子里夹起几丛浅黄色胎菊放入杯中,装作不经意地刨根问底道:“有没有带照片的,以前,倒是也听你提起过几个,不过,妈妈到现在都对不上号。”
文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其中一张照片指给妈妈看:“薇薇安你肯定认识吧?”
“认识认识。”放下手里的木夹子,惠芸拿起手机仔细端详,感叹道:“哟!原来跟个假小子似的,现在也出息成了大姑娘啦。”
“那是,”说着,文瑾翻过了几张写满字的论文纸照片,指着另一张照片上上脸上长雀斑的蓝眼睛女孩,说:“这是我新室友莉莉。”
“嗯,不错,看着就挺懂事的。”惠芸说着,起身打开电视柜旁边的立式小风扇。
除了入伏最热的那十几天,平日家里很少开空调,原来,是因为文瑾小时候体弱,爸爸妈妈总怕空调把孩子吹病,弟弟出生后,这个习惯还一直沿用着。
坐回到女儿身旁,惠芸打开茶几上文瑾熟悉的大漆盒,里面大有乾坤的九宫格里放满了杏仁、腰果、瓜子、西梅干、牛肉条等零食,这些都是为了文瑾回国新采购的。
文瑾抓起两个琥珀花生丢进嘴里,指着手机屏上的另一张照片说:“这就是辰辰,他竞选学生会秘书长那天,我坐在台下给他拍的。”
“哦,我知道,他妈妈在家长群里特别活跃。”惠芸关上电磁炉,提起玻璃壶,滚开的水注一入玻璃杯,杯底的小胎菊都绽开了,漂浮在水中。
“这个是迭戈,阿根廷人,平常总是神叨叨的。”窝在沙发里的文瑾往妈妈那边靠了靠。
“看着挺有个性,像个搞艺术的。”惠芸嘴上评论着,手指很自然地往前滑动手机屏幕。
一个满头雷鬼辫,浑身又是穗子,又是破布条的黑人女孩出现了,惠芸问:“这是你前室友吧,叫什么来着……”
文瑾手里抓起几颗话梅味的黑瓜子,看了一眼照片,看笑眯眯地说:“叫艾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