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常拱手道:“衡山先生,这作人物画,必要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紧抓有利于传神的眼神、手势、身姿与重要细节,强调分别主次,有详有略,详于传情的面部手势而略于衣冠,详于人物活动及其顾盼呼应而略于环境方可,如若不能传神,这人物画,怎能算是好画?横山先生精光照人,气格凌云,何不让晚辈照实画之?”
陈淳对于文征明的尊敬,是由心而发,五体投地,由尊敬衍生出来的另一种情绪,便是惧。
今日见白启常如此顶撞文征明,他不由得厉声喝止:“启常!狂妄!”转而,却替土弟子说起话来,道:“先生是什么人?还能不知道这些浅显道理?轮得到你在此置喙?”
后半段话的意思是:师父,别欺负我徒弟了。
文征明抬眸看看陈淳,这一次目光却很柔和,转而微笑着道:“好吧。”说着,一扬手,道:“笔墨伺候白公子作画。”
白启常暗自松了一口气,自己这大胆之言,算是让他过了第一关了。
陈淳总算放下心来,恩师在考验启常的人品和胆量,自己算是多虑了。
话不多说,文府下人已经准备好了作画所用器具,白启常站在案前,先是观察着文征明,然后便沉下心来,提笔作画。
文征明看着白启常手指手腕高抬低转的模样,甚合心意,暗自赞了一声,好个聪颖绝伦的少年啊!
待白启常作完此画,约莫是半个多时辰的功夫,白启常吹吹墨迹,抬手拿起画来,想要上前给文征明观看。
文忠明却摆手,道:“搁下吧。”
白启常放下画去,文征明接着道:“上前来。”
白启常理理衣袖,走上前来,神情波澜不惊。
文征明愈加喜欢这个少年了,接着道:“叩头!”
陈淳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脸上不禁浮现笑容,再看白启常,神情却没有丝毫转变,一切都如同他意料之中一般。
他一撩下袍,双膝跪地,拱手便道:“师祖在上,请受徒孙启常一拜!”说着,他以头触地“咣咣咣”三声传来,叩了三个响头。
陈淳终于松了一口气,畅然道:“恩师,可否为启常赐字?”
疏云:“始生三月而始加名,故云幼名,年二十有为父之道,朋友等类不可复呼其名,故冠而加字。”这句话的意思是,男人出生三个月取名,所以叫幼名,到二十岁的时候朋友不可以再直呼其名,故而取一个“字”。
仪礼士冠礼:“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君父之前称名,他人则称字也。”由此可见,名是幼时取得。男子20岁成人,要举行冠礼,取字,标志着成人,步入社会。
而为此人取字的人,必然是长辈所赐,一般是父亲或老师,但不同的身份地位所取的字,意义可是不同的。
像文征明这样的社会地位,尤其是在士林当中的地位,他所赐的字,对于白启常来说,那就是一张走到哪儿都闪瞎人眼的,金光闪闪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