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便都退了,但也有些不信邪的,天天等在门外,欲图投机。今日好容易见有人上门,本以为也如自己一般,却不料那门竟然开了。等他们再想跟过去时,却哪还来得及。
“那家伙是什么人?竟能得入李阁老的眼中。”
“是啊是啊,看上去也不像什么有来头的……”人群中一阵议论声。
“嘁,土包子!你们懂个屁!”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循声看去,却是一个饼子脸的矮胖子,此时正一脸鄙视的看着众人。
“呦呵?看样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说的出来,今个儿晚上我做东。”人群中,一个同样青衣的四旬男子乜斜着眼望过来。
眼见此人说话,众人顿时不约而同的声音低了许多,可见此人的背景不小。
那矮胖子却是似乎不怕,仰头看看他,拍手道:“哈,你说的啊。”
青衣人淡然道:“对,我说的,可你倒是说的出来啊。说不出来,或者说的不靠谱,那今晚儿就你请大家伙了。”
“正是正是,合该如此。”众人看热闹巴不得事儿大呢,不由的齐声附和。
矮胖子眼底闪过一抹恼色,哼了一声道:“怕你怎的。那人若我没猜错的话,定是李阁老家里那位最小的幼弟。听闻李阁老家中共有兄弟四人,其他几位已相继过世,唯有这位一直在家中奉养老夫人,不曾跟着来京。如今看来,正是此人了。”
“啊,竟是李家四爷吗?”
“唔,别说,还真有可能。要不怎么旁人进不去,那人一来门就开了呢。”
“有理有理……”
众人一阵阵低声议论,那青衣人倒也不恼,若有所思的看看紧闭的大门,冲着矮胖子抱抱拳笑道:“好,老弟果然好见识。没说的,今晚上,四海楼,我请。此时在场的诸位,便请同来,共谋一醉。”
众人顿时轰然叫起好来。
且不说外面热闹,李府之中,此刻被称为四爷的人,正恭恭敬敬的向李东阳躬身作揖见礼。
李东阳橘皮般干瘦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温和,点头道:“东溟来了。”
李东溟躬身道:“是,得了大哥的书信,弟未敢怠慢。”
李东阳淡淡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又道:“母亲可安好?”
李东溟笑道:“大哥安心,母亲康健如昔,一切都好。只是有时想念大哥,不时会念叨一番。”
李东阳沉默下来,半响才轻叹一声,摇头道:“吾,大不孝也。”
李东溟赶紧起身,劝道:“大哥何出此言?大哥身负君王倚重,国事繁忙,忠孝自是难以两全。以国为重,自是我辈读书人正道也。”
李东阳不置可否,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哦。”
这般不咸不淡的一声,反倒让李东溟忽的手足无措起来。脸上露出几丝不安之意,一时竟连坐都不敢坐了。
李家兄弟之间,他年纪最小,李父早丧,李东阳这个长兄在几个弟弟心目中,便俨然与父亲无疑,一向最是敬畏。
“唉。”兄弟俩都不说话,屋中便静寂下来,这让李东阳眼底的阴翳不觉又深沉了几分。良久,才长叹一声,淡淡的道:“这些年,多亏了你替我在母亲身前尽孝,却也是耽误了你。你可有怪为兄?”
李东溟大惊,汗不觉都下来了,惶恐的道:“大哥这是哪里说起,没有,绝对没有。”
李东阳摆摆手,忽然道:“准备下吧,过几天,我拟向天子举荐与你。你早有了功名在身,只是资历阅历不足,便先入馆阁学习一段时间吧。唔,六部那边就不要去趟那个浑水了,且去六科挂个给事中吧。”
李东阳淡淡的说着,轻描淡写的仿佛在随口说个“吃了吗”似的简单。
李东溟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却听李东阳又道:“母亲那边,你不必多虑,回头我自会亲自去说。这些年来,我也累了,也该是由我来尽孝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李东溟不由骇然色变,失声道:“大哥,你要辞官?万万不可啊!这……这怎么可以…….”
李东阳如若未闻,目光直直的望着虚空某处,似乎没有焦距一般。如此模样,李东溟反倒不敢多言了,只是额头上的汗水却不由他的泌了出来,很快便形成一道道汗渍,他却是擦都不敢擦一下。
“行了,你去吧,一切好自为之。我能为你做的,也仅此而已。”半响,李东阳的声音又再幽幽而起,淡然中却带着不容抗拒之意。
李东溟张了张嘴,却终是不敢反驳,只得躬身应是,起身恭谨的施了一礼,转身出门。
只是刚走出几步,忽听的身后李东阳的声音又再传来:“回去后,让兆藩来见我吧。”
李东溟身子一颤,脸上忽现狂喜之色,但却又极快敛去。回身再拜道:“是。”
等了片刻,不见李东阳再有声音传出,这才小心的又施一礼,大步去了。只是此番步履之间,却满是雀跃喜悦之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屋内,李东阳微微眯起眼眸,看着离去的兄弟的背影,眼神阴翳而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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