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x月x日。
这座小镇名为“临江”,地处内陆山区,是个人口不足万,偏僻落后的地方。
它坐落在临江河北岸,虽然风景秀丽,空气清新,但消息比较闭塞,入镇的山路险恶崎岖,比起平原地区的城镇更加依靠河运。好在唯一一条铁路穿境而过,才没有令临江镇居民变得寸步难行。
人民路16号,梁氏孤儿院。
“大家快来,这边这边!今天的游戏是躲避球——”
“哇,我最喜欢这个游戏了!”
“现在就去——”
水泥铺砌的空地被老旧的木质栅栏围起,里面不大不小的范围是梁氏孤儿院的孩子们玩耍嬉戏的地方。
“我要丢啦!一,二——”
“哎,等等我!”动作有些慢的小胖子落到了最后,忙不迭地喊叫着冲向空地,顺手推了一把站在门边的矮小身影,“走开,真碍事。”
“真是的,阿鹏你好慢啊。”
“来了来了!嘿,看我的闪电接球!”
“不是接是躲啊笨蛋。”
坐在二楼阳台上的中年女子面含浅笑,注视着幼童们欢笑着玩耍。
身为梁氏孤儿院的院长,梁静居住在这所小小的镇子已经七年了。年轻时的积蓄和政府的补贴令其足够维持这所孤儿院的正常营业,但也要精打细算地安排花销才行。
“梁院长,南院的灌木已经清理干净了。”年轻人推门走进屋内。他身穿灰扑扑的制服,像是个未毕业的大学生。
“辛苦你了,子文。很少见到像你这么积极的志愿者呢。”梁静微笑着地点点头,拉开椅子示意青年坐下。
“哪里。来这里帮忙只是因为我很喜欢小孩子而已。”
常子文也不拘束,将外套随手丢在椅背上,爽快地坐在这位尽职尽责的院长对面。
“我记得子文家的弟弟确实是……今年上初中了吧。”
“是的。真快啊,明明昨天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家伙。”
笑着将目光投向下方嬉戏的孩童,常子文无意中看到角落里一身灰衣的小女孩静静站立着。所有孩子都在空地上玩耍,只有她一个人远离人群,这副场景看起来颇有些怪异。
“梁院长。那个孩子……好像昨天也没有和大家一起玩?”
梁静注视着志愿者所指的人,愣了一下,“哦,你说晓夜啊……”
“是不合群吗?”在许多孤儿院中,常子文都见过性情孤僻无法融入人群的孩子。
“不算是。”
梁静摇摇头,神情有些遗憾,“那孩子被放在我的门前时,左脸上有一片烧伤的疤痕。”
“啊……”志愿者怔住,立刻明白了这样的情景的由来。
排外是人类的共有属性。对于小孩子而言,排斥和自己不同的人是很常见的事。肤色,肥胖,残疾,容貌有异,这些都是稚童将对方判定为“非我族类”的依据。即使有时年幼的加害者并无伤人之心,也会不知不觉随着大流做出伤人之事。
他们正处于这样的天真,纯洁又残忍的年龄。
想到那个孩子可能遇到的处境,常子文顿时有些同情,“就这样不管没关系吗?”
“没事的。那孩子一向很安静,不会闹出什么事来。”梁静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其他幼童身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年轻的志愿者叹了口气。
经营孤儿院是件相当耗费心力的工作。即便是为人温柔的梁院长,要兼顾所有孩子的状况想必也很困难吧。
无论是在怎样的群体中,总会有被忽视的存在。
在木质栅栏内的空地内,女孩静静站立着。她看起来不过四五岁,齐耳的黑色短发有些杂乱。
自有记忆开始,女孩便始终居住在这座小小的孤儿院。
早晨七点起床,吃早饭,听院长讲故事;午休之后是玩耍的时间,有时还可以得到院长分发的水果;晚餐之后大家要轮流帮忙洗碗,九点之前没有睡觉的话会被梁院长狠狠批评。
这一切女孩都已经再熟悉不过,包括眼前众人嬉戏打闹的场景。
虽然她自己从未参与过。
“喂,你们看,那个丑八怪是不是一直在盯着这边?”
“啊,真的!好恶心——”
“看什么啊怪物,我们可不会和你一起玩。滚到一边去!”
接收到几句不客气的吆喝,女孩也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默默一个人走进了里屋。
真可惜啊,还想再看一会的。
对于她而言,这并非什么值得悲伤的事,仅仅是她记忆中生活的常态——除了姓名之外还有“怪物”“丑八怪”等等许多称呼,和自己说话的孩子们总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她很喜欢下午的游戏时间,大家都会嬉笑着玩耍,但是她是绝对无法加入的。
女孩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这个认知在她所渡过的四年时光里已经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没有喜悦,也不值得悲伤。一切本该如此——因为从始自终都是这样,从无变化。
女孩最喜欢的人是养育自己的梁院长。她有时会对自己露出微笑,看到院长笑着的样子,女孩觉得自己也会变得开心起来。
不过,更多的时候,梁院长都在看着玩耍的大家笑得灿烂。
记得有一个故事里说过,笑是幸福的表情。大家让梁院长感觉到了幸福,所以她才会笑得那么好看吧?女孩眨眨眼,安静地想着。
“那么,梁院长,我告辞了。”
“再见,一路平安。”
送走了热心的大学生志愿者,梁静转身,便看到灰衣女孩推门从小院中走进房间。
“晓夜,去洗洗手吧。一会给你们发苹果。”梁静顺口招呼了一声这个从不吵闹的孩子,嘴角扬起的笑意不算热烈,也并不冷清。
女孩眨眨眼,学着梁静的样子勾起嘴角,顺从地点点头,“好的。”
游戏休息的间隙,孩子们都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说笑着。
“小妍,你在干什么?”
“唔……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努力将手伸进木栅栏之间的缝隙,从中取出一个半透明的巴掌大小物件,“这是什么?”
“啊,我知道,这个叫打火机!”旁边的男孩已经叫了出来。
“是不是子文哥哥不小心掉的?”
“没准儿。”
见几个女孩都好奇又疑惑地盯着打火机看,小胖子张鹏飞一把抢过打火机,笑嘻嘻地抛了抛,“怎么,这种东西都没见过?”
“阿鹏你干嘛……”
“我告诉你们,这个打火机,是这样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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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山区,一身黑衣的青年倚靠在树旁,望着自己已经彻底没电的手机,垂头叹了口气。
在提了个背包便风风火火地踏上旅程时,他不过是想到附近著名的茶园采购些茶叶作为节日礼物送人。常言道,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用门夹你的脑袋——等等,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算了,这不重要。
总而言之,在青年二十多年的人生认知中,他们这群能够借用风雨雷电之力,拥有“特殊力量”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和“好运”二字扯上关联。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并不认可武侠小说般的打架斗殴杀人越货,但无论拥有力量的人想打卡上班还是想违法乱纪,所谓“年长一代的渊源仇恨”都会将他们拖进怪圈里难以挣脱。
面对着一片黑压压的枪口,青年并不想背着几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