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忠君报国的路子。”元载说出这番话时,终于引得叶虔抬头深望了他一眼。
元载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在东宫和宰相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借着这股争斗的东风给自己赌一个扶摇直上。
“李公是当朝宰相,但东宫却是储君。广平王是嫡皇孙,广平王的前途,难道不正是来日大唐的前途吗?郡王对叶兄的青睐,早就传遍了京中。”元载说。
叶虔对元载这样细细对他抽丝剥茧般的观察,心里有些不悦。
“自古没有任何一位帝王,会喜欢朝中结党。小弟家有双亲在堂,有小女未到垂髫,冒不起这个险。”叶虔说。
他饮下一盏酒,起身告辞,
“家母嘱托早回,失陪了。”元载起身整理了衣裳,冲叶虔展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虔冲他一揖,便撩起帘子踏出了酒肆。对于元载的话,叶虔并不是完全听不进去,只是有那么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带着厚重的枷锁,想着这些,只觉得步子越发沉重无力。
叶虔吸了吸鼻子,觉得明明是初夏的风,吹在身上还是不舒服。顾盼盼今儿个收拾得妥帖,叶虔的突然到访打乱了她原本在考虑妆容的思绪。
一来二去,耽搁了时辰,直到崔府的马车候在大门外面,顾盼盼才匆匆地呈妆梳髻,换了鲜艳的衣裙。
是崔清泱的邀请。大概是贵妃怂恿着圣上的缘故,荔枝被送到东宫,李俶心领神会地从李倓手下抢过了一整篮荔枝亲自拎着送到了崔府。
委屈巴巴的三郎瞧着自家兄长这样子,暗暗决定先忍忍,这笔账等日后嫂子过门了再慢慢清算。
“我不乐意留他,咱们姐俩说话。”崔清泱说。崔宅到底是富贵之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俨然是一副新贵人家的模样,只有几棵古树郁郁葱葱的,昭示着主人家的渊源和根基。
顾盼盼有点磨蹭地剥着荔枝壳,崔清泱一眼就看出来她心里有事,问了又问,顾盼盼才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崔姐姐?我虽然很难过,但是也没那么要死要活,你说我是不是没那么喜欢虔郎?”顾盼盼难得有些扭捏。
“叶郎中对你那样好,你也喜欢他,两情相悦,依着你的脾气,当真割舍得下?”崔清泱从酒坛里舀了一勺酒,还没斟到耳杯里,顾盼盼就连连摆手,她说:“崔姐姐,我不喝。”崔清泱会意,轻呼侍儿上前把酒撤了下去。
她与顾盼盼同席坐着,将顾盼盼揽在怀里,附在她耳边说:“盼娘有什么委屈的,尽管说出来就是了。”顾盼盼伸手环抱住崔清泱,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蹭了蹭,沉吟片刻,也没有酝酿出什么委屈的泪水,她说:“崔姐姐,我只是心里不痛快,或许以我们家的家世,没有资格埋怨叶家,但我就是不想屈就。既然如此,干脆我不要他算了。”顾盼盼这样的话,在旁人眼里大抵算是极其任性的傻话了,然而崔清泱却分外欣赏顾盼盼这样的性情。
崔清泱伸手捧着顾盼盼俏丽的小脸,两人各自映在眼中的是甚是相似的模样。
崔清泱笑着说:“傻娘子,世上的好郎君多得是。”
“我要嫁一家比叶家还好的人家。”顾盼盼轻哼了一下,认真地说。
“门第不重要,肯真心对你好的,才好呢。”崔清泱笑着帮顾盼盼整理了一下发髻。
顾盼盼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她素日里接触的男子,无外乎顾兮兮和叶虔,对于儿女之情,其实尚且十分朦胧。
“只可惜,身为女子,不能为官做宰,考取功名。纵然是则天大圣皇后坐掌含元殿时,朝堂之上也尽是男子。”顾盼盼撑着胳膊肘托腮,又说:“狗东西什么时候有点出息。像虔郎那样有出息就好。”崔清泱轻轻摇着团扇,眼神中突然有些异样,欲言又止的样子。
然而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容满面的样子,把一叠羊羹轻轻推到顾盼盼面前,说:“令兄尚且年轻,男人嘛,想来成了家,就会懂事收性了。”
“崔姐姐,我跟你说,我哥哥最近喜欢上了一位女侠,他俩……”顾盼盼的声音越来越远,崔清泱握着扇子的掌心愣是生了薄汗。
有一个想法一直在她心里作祟,直到与顾盼盼相识了,到今日,这个想法又开始冒头。
这或许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更可能将自己和顾盼盼甚至崔、杨两家乃至东宫,都推向深渊。
若因我的私念,盼娘岂不是无辜的?况且她未必能答应。崔清泱的出神落进了顾盼盼的眼里。
“崔姐姐?你怎么了?”